郭继恩向周恒解释道:“隆盛年间胡乱之后,朝廷渐渐无力维持西域及西凉四府,于是封甘州回鹘首领为西凉郡王,经略四府。回鹘王屡遣使者往西京朝贡称臣,不过他们此番越金城府而来,未必就没有趁乱分一杯羹的意思。”
“北虏或许会取金城府,但是一定会先攻取西京。”周恒注视沙盘,沉声道,“回鹘既败,无力复来,则先取关中,再往西进,此为上策。八百里秦川,王业所基,必突绕击陇西,还不是为了从凤翔等处进兵西京。”
“既然如此,咱们也得加快动作才是。”李续根道,“南征东都,也该是时候了。”
“大伙都再想一想,回头一块商议。”郭继恩沉吟着在椅子坐下,“再想一想。”
散值之时,战训司参军粟清海来找郭继恩,他跟着郭、许二人一道出了广寒宫:“都帅预备再行南征之事么?”
“原本六月就要踏入中州,因为新卢战事耽搁了。你有什么见解?”
“此一时彼一时,都帅何不先取河东?”粟清海心道,“强敌在侧,旦暮难安,当先取之。方能放手南进也。”
“有没有周详的方略?”
“北虏必然以为咱们会从宣化出兵取平城,咱们则批亢捣虚。”粟清海简洁道:“南路疑兵入晋南,以分其力,中路则直取晋阳。”
“好,你回去之后,与战训司的参谋们一道,写成节略。”郭继恩吩咐道,“速召杨统领入京,咱们一块商议!”
“是,卑职这就回去写下来。”粟清海连忙向郭继恩抱拳,又转身欲走。
“回来,先一道去用饭。”郭继恩连忙叫住他。
“用饭不急,卑职还要再想一想。”粟清海着匆匆离去。唐应海觑着他的背影低声道:“都粟将军最善于打仗,瞧来真是一点不假。”
“先不要声张。”郭继恩摆摆手,领着许云萝和随扈们一道进了膳房。
回到玲珑院,许云萝声问道:“都帅,咱们是不是很快又要出京了?”
“不管是南征还是西进,出京都是一定的。”郭继恩思忖道,“不过,中书省那边,还有一场嘴仗要打啊。”
许云萝对时政之事不大懂,也就不去理会。她打开柜子,心地给自己的漆皮甲擦拭、上油,又抽出短剑端详一会儿,刷刷地刺了几式,才收剑入鞘。
郭继恩瞅着她忙碌的身影,不禁笑了:“哪里就这么着急,走,陪我出去走走。”
“这寒地冻的,都帅要去哪里呢。”许云萝嘴里念叨着,还是穿上品红色狐裘,跟着郭继恩出了后院。
夜间的朔风更令人觉得寒意刺骨,郭继恩挽着许云萝的手,唐应海领着几个亲兵远远地跟在后面。他们沿着湖边慢慢地走着,声絮语,直至湖心那座名叫琼台的岛,隐约听见悠扬的笛声。
郭继恩牵着许云萝,轻轻踱步至澄心阁旁,临湖的石栏杆旁边,一盏路灯之下,一个身着军袍的男子背对着他们,正在吹奏一支横笛。那人身形寂寥,笛声清远透亮,又带着几许苍凉之意。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地间,忽如远行客。
郭继恩跟着笛声轻声细吟,许云萝凑到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是粟将军。”
女孩吹气如兰,郭继恩回过神来,便轻轻点头,又带着许云萝,悄悄退了回去。
翌日,郭继恩等不及杨运鹏赶至燕京,便将霍启明、于贵宝、周恒、谢文谦、安金重等将领都召集起来,还有李续根和陈光义、傅冲,以及军供司的秦义坤、度支司的李樊玉,在节堂之内听着粟清海详细分先行攻打河东之事。
于贵宝和谢文谦都颇觉意外:“先打河东,政事堂那边是怎么?”
“政事堂那边暂且不管,”郭继恩沉声道,“众位都是知兵之人,你们以为,是先取河东为好,还是坚持原议,先入中州?”
“那自然是先取河东。表里山河,为京师藩屏,咱们大得地利,又可俯瞰关症河南两处,岂不是好。”众人都纷纷道。
“既然如此,本帅就与霍参政往政事堂去,与诸位宰相分此事。”郭继恩站起身来,“启明兄弟,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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