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季真本身即是大善之身,一身善德天地可鉴,方可封侠就宪,此时此刻经文一说在他口中如舌灿莲花,整座桃花园芳香肆溢。
那一尾浮出水面的桃花鱼闻声而来,摇曳生姿。
众人闻听经文如痴如醉,浑然不觉桃花鱼挥洒无影无形的花香之水。
封少师慧而有心,早早跳出贺季真的经文一说,神游天外。
冉耘艾虽心生嫉妒,但也心生向往,在贪执与敬仰中善恶嬗变,使那一轮秉承其心意的学问脉络初现端倪。
岳牧野身处其中,其怨恨不言而喻,三年又三年,其心中积怨在水之鱼的洗涤下,渐渐淡去,反而是恨之越深,认之越透,在韬光养晦一事钻研弥深。
远在客栈的根老见学生们各有所得,颇为欢喜,“水之鱼最善静心回神,这群孩子也是福至心灵,是天赐的良缘。”
“可不是天赐良缘,而是贺季真舍命为之,那每一字都承载着他的大道根基,本来有望跨入更高境界的他在这一刻是彻底定格在德清关。”狄婆婆惋惜道,“可惜我家进金不曾随行,白白错失了大好机缘。”
提起小财迷,根老是一脸嫌弃,“那小财迷和墨学八字不合,日后只怕还得老头子为他引入法学一脉,以免他误入歧途。”
狄婆婆隔空冷哼一声,掐断了联系。
“小三儿,你前前后后去了杨树林多少次?”根老问道。
燕子矶想了想,“回根爷爷的话,不多不少,恰好三次。”
“我自己跑了一趟,小木头陪着一趟,德哥又跟着一趟。”
根老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连小黑蛋都能捡着那尾土之鱼,你这命格怎么也不至于撑不起老杨家的木之鱼,怎么就三次都是无功而返?”
根老是愁眉苦脸,不解其中缘由。
“小木头和你姑姑还没回来?”
燕子矶果断地点头。
“这小木头真是贪得无厌,吃了锅里的,还想着碗里的。”根老骂骂咧咧的哼道。
燕子矶佯装没听到,扭头给客人们上酒。
六月份的到来,客栈内也慢慢热了起来,被压制在递炤关,众客人也开始觉得天气闷热,隔三差五地少了几位客人。
至于是去寻觅机缘,还是离开洞溪里,客栈都无人问津。
杨家老宅!
坐而闻道的邴易云忽然间心生顿悟,扭头向桃花园望去。
“易云,守心回神,不可学仙人神游。”杜振溪厉声呵斥。
邴易云神色一凛,端坐原地,收敛气息。
其他十人不明所以,埋头听讲。
杜振溪讲学片刻,见那股文风生生不息,便停了下来,向虚空拜请道,“后生杜振溪请先贤网开一面。”
说罢,一行十二人自杨家老宅一闪而逝,不偏不倚地落在桃花溪畔。
邴易云是洞溪里人,因不曾置身经文中,心神尚在,瞧见那尾桃花鱼,脱口欲喊,却被杜振溪神色制止,“你们且闭上眼聆听教诲,能得多少本事便算多少。”
余绕梁等童生闻言,纷纷闭上眼睛,去追寻那一缕萦绕心头的经文要义。
邴易云身在此间,哪怕不闭上眼,也比其他人更得天独厚,而且他的身上已有封正的学问,对于水之鱼的吸引力比置身其中的那群人更不遑多让。
桃花鱼在空中遨游,挥洒如雨。
贺季真遥遥感受到杜振溪的到来,心声相邀,“不妨事,不妨事,尽管请入。”
杜振溪面色凝重,眼神悲伤,以心声回道,“贺老何至于此,我洞溪里晚辈哪里值得这份良缘。”
贺季真训责道,“缘无高低,合适即可。”
杜振溪微微颔首。
“尽管请来。”贺季真再次相邀。
不是贺季真不想主动请来,而是他并非洞溪里人,实属不能。
杜振溪一言一行在此地如有天助,偶得金玉良言契合大道会被无限放大,使得洞溪里人听来是福至心灵,理当如此。
可若出了洞溪里再去听这话,只觉有理,而不是理所当然。
“以我的根基为限,不过半个时辰便要焚烧殆尽,可不要以妇人之仁误了孩子。”贺季真再次相邀。
杜振溪长袖一挥,除邴易云外尽数与他们同行。
“贺老,理当如此。”杜振溪唯独留下邴易云,强行将他从福至心灵的境界中剥离,以一门手法洞开其眼,使之清晰望见这一幕。
“莫言莫问,牢记于心。”杜振溪厉声提醒。
贺季真满头黑发,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由黑及白,乃至掉落。
“这股狠劲比得上从我洞溪里走出的董承阳。”根老喝着酒嘀咕道,“呦,瞧不出耿家小娃竟然脱身而出,另开一脉。”
“贺师,这是?”耿星河睁开双眼,忽见氤氲气息涌入体内,其余人皆是如此,不由得心生惊讶。
贺季真见他出神,更是了无遗憾,“耿星河,日后学有所成,定要去我荥阳郡一观山河。”
“贺师出自荥阳郡,可是明月乡天镜山的荥阳郡?”耿星河问道。
贺季真双袖飘飘,为他在氤氲气息中挥手编织出一幅山河堪舆图,“念我荥阳郡山河壮阔,思我贺季真文学不朽。”
耿星河的双眼炯炯有神。
“有朝一日,你耿星河与我贺季真并肩而行,可否?”
生而为侠,无愧于人。
“我耿星河欲与贺季真共游寰宇。”
生而好学,求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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