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黑氅,腰背佝偻,脑袋几乎要磕到地面。不时喘着粗气,抬起脑袋看向四周,露出一双,诡谲摄人的瞳孔。
冶艳赤芒一烁而过,如同吞吐不定的刀锋。
左手拄着根拐杖,纯由黑铁打造一般,沉凝着暗色的光。拐头上盘着三五只蛇。颈子间皮鳞舒张,如同扇面,被老者握在手里。蛇瞳殷红宛若滴血,颈子曲起,作势欲扑。
钝圆的底端磕在青石路上,发出一声闷响。浑厚的音色,穿破喧闹的街市,一头没入无际黑暗。
他一身黑氅周围,有无尽烟灰般的物质零落,飘零在地上,嗤嗤有声,分明就是为天下人讳莫如深的“煞”!
然而他一路前行,身后恶煞滔天,几如划出一道异类世界,却仍旧不为周围行人注意。
他停下来,喘了口气,似乎因为老迈,不胜路途辛苦。
而后方向一转,便入了同样从不为人注意的漆黑巷陌。
铿啷——
甫一转入幽暗巷口,犀利剑气便如风卷出,吹得他一身衣袍煞烈,呼啸不止。头上的兜帽被吹开,露出一张五官模糊的脸。
倒不是被毁去了面容,而是一身肌肉松弛,辨不清形状。诸如眼皮拉松,像一对门帘,遮挡暗红幽芒。两耳垂肩,像是热化了的油脂般,抖擞不止。
铿啷——
清脆的金铁交鸣音,落在他耳中愈发清晰了。带着节奏,不断律动。分明是有人在磨剑!磨出铮然剑鸣!
一点昏黄幽芒,自黑暗中点出。
寻迹走去,模糊光源在视界中散开,照出一摊——剑器。
这条用草席蒙上粗麻铺开的铺子上,有半丈来长的斩马巨刃,明晃晃的刃口上开满锯齿,煞气森然。背上穿了八九只铜环,柄上镶嵌了铜制的骷髅。宛若大汉盘踞在地,四处张望,摄人心魄。
有一掌来长的短匕,漆黑如夜,嗜尽光华,分明纯以玄铁铸造,削铁如泥。无人御使,却兀自嗡鸣,渴求鲜血。
同样也有四尺八棱青铜剑,月色流光,便从剑刃上倾斜如水,闻之有淅沥声,玲玲悦耳。君子谦谦,不偏不倚。
每一柄剑,都如有生命,在寻人择主。
灵性之剑!
放眼整个邑国都罕有听闻。
天剑门主的铸造之技,妙则妙已,但离这等神异之相,相距甚远!
那昏黄的光芒,原来是一盏灯笼,搁在地上焰火明灭。
灯笼旁坐着一名老人,正在砥砺剑锋。同样黑衣黑氅,瞳芒殷红,宛若滴血。手中的凶器,亦刀亦剑,直背直刃,单面开封。随着老人在剑锋上浇了水,在坐下青石上研磨,不断有犀利剑气荡出。飘散在夜中,宛若清歌。当然这是在无视它骇然无匹的毁灭之意下。
他听到铁杖敲击地面,发出闷响,止住了动作,缓缓抬头。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手中那柄剑,好似也停下了研磨,砥砺自身的修行,一并抬起头,望向蹒跚而来的佝偻老者。
“清源徐陵至,来赴三十年之约,向前辈取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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