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儿心里扑通一下。
那是个白衣书生,捧着个烛台,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被烛火照得半明半暗。
“这位姑娘,你……为何会到这里来?”书生道。
见是个斯文人,羽儿放了心,就把自己的姓名,还有连夜进山的事儿说了。
白衣书生点头道,在下姓秋名生,这山谷附近,就只有在下这一户。眼下夜深风寒,还请姑娘进敝舍将息片刻吧。
羽儿是个直性子,多谢了一句,就跟着书生进了庙门。
这庙里没什么灯火,一路都是阴暗的长廊,静得有点瘆人。
香炉、宝殿和僧人都没有,看起来不像寺庙,倒像个寻常人家的宅子。
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怎么这么古怪?
羽儿正想着。
一道寒光,在眼前闪过!
那是一把刀。
眼前是一个厅堂,烛火昏暗,堂里有四个人。
一个武官打扮的汉子,正在舞着大刀。
右侧,坐着个肥肥的中年富商,浑身珠光宝气,脸上有种奇怪的颜色。
他的身边是个年轻小妾,一袭齐胸的紧身罗裙,娇媚诱人。
墙边,还有个穿着便服的中年文官,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长画,面无表情。
“这是个寺庙,”羽儿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四个人在这里?”
一声暴喝,那个武官突然跳起,大刀劈出!
一个头颅飞了出来,掉在地上,露出了狰狞的笑。
“狐儿,”那富商道,“你看这军爷的刀,使得怎么样?”
小妾的脸尖尖的,媚笑道:
“威风。”
武官缓缓转身,刀光照着小妾起伏的身子:“怎么,小娘子你也想试试?“
“军爷说笑了,“小妾笑道,”妾身哪有那等福分?”
武官冷笑一声,道:“我常猛身为堂堂‘宣节校尉’,今儿竟然要在这种穷地方留宿,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了。”
铮的一声,刀回了鞘。
不远处,一尊弥勒佛像被砍掉了头。
秋生叹了口气说,这四位和羽儿姑娘您一样,都是今晚的过客。
羽儿不喜欢那种粗蛮无礼的人,就瞪了那武官常猛一眼。
常猛也看着少女,咧嘴一笑,露出了几颗尖尖的白牙。
“夫君,”小妾对富商道,“听这书生说,这院里只有他的一个卧厢。这小小的正堂,夜里奴家可怎么睡?”
“那你想?”富商道。
“我想……跟他睡一个厢房。”小妾一指秋生,媚笑着。
秋生连忙低头。
“容易。”富商冷冷一笑,伸出一只满是皱褶的手,摸向了腰间的一个黑袋子。
呜……
一个声音,从屋外的黑夜传来,好像很近。
富商的手停住了。
好像有个女人在哭,很凄凉。
羽儿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我想起来了……”
小妾忽然有点神秘,对富商道:
“夫君,您帮我赎身前,妾身就住在这山脚下的‘芙蓉院’里。我可是听那些山民恩客说过,这片山里头……“
“怎么?”富商道。
“闹鬼。”
小妾的声音阴阴的。
富商的脸有点发白。
“你说,”他看着白衣书生,“这山里头,有闹鬼的事吗?”
常猛的刀,悄悄地拔出了一半。
“确有鬼怪之事。”秋生道。
几人一愕。
“鬼在哪里?”富商道。
“就在在下这个宅子之中。”
呼……
冷风贯入,油灯忽明忽暗,一个红陶茶杯掉落在地,粉碎。
富商的脸全部变成煞白,小妾目光一凝,常猛的长刀脱鞘而出。
羽儿心头又是一跳。
“诸位莫要惊恐……”
灯下,秋生道:“在下还没把话说完,其实这闹鬼,只是个编造的故事罢了……”
原来,秋生的父亲,早年是隋朝的一名小吏。
后来隋末战乱四起,他父亲为躲避战祸,就辞去了吏位,来到这山谷里定居,
再后来换了大唐江山,他父亲因为曾经做过隋朝的吏属,怕有人来问罪,无奈中才想了个法子。
就是,假称这谷里有“鬼怪”出没。
山里的人朴实,一传十十传百,也就成了真的一样。这谷里从此就很少有人来,他们一家子才落得了个安宁。
可惜,好景却不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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