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池田的话,杨安悬着的心才慢慢地落了下来。然而,悬着的心还未落定,眯着的双眼却又看到高桥坚定地走了过来,顿时那颗心又悬了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偏偏担心什么还来什么。他先前压抑和控制呼吸,本是想让身体起伏更加细微。然而,面对突然而来的变化,加上内心的紧张,那压抑和控制的呼吸,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起伏也明显大于刚才。杨安一边着力控制呼吸,让呼吸变得更加平缓绵长,一边又寻思着如何应对靠近的高桥。
高桥刚走出三五步,脑海里如闪电般运转,想到池田先前的查探与警告,知道他的话语不容置疑,尤其是现在池田内心还有一丝火气。想到这里,却又担心池田的责怪,高桥立即驻下脚步,呆立在现场两息时间,不再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查看一下那个黑影,便又抢步上去跟着池田一并离去。
看着池田、高桥二人走远,杨安这才坐了起来,深深地吐了几口气,拿起水壶,喝了几大口水,便起身远远地小心跟着那两个黑影。在这一刻,杨安对胡立德没天没夜地教授自己学习日语书写、口语和对话的安排佩服得五体投地。否则,可能永远不知道杀害自己爸爸的真凶,怎么会听到如此多有用的消息。
杨安一直跟到了租界,远远地看到池田、高桥二人打招呼分手。分手后,高桥似乎在原地愣了一会,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还是在犹豫什么,一两分钟后,高桥才快步走开,这时池田已经消失在杨安的视线中,只好远远地跟着高桥走了好远。
租界街市是有路灯的,饶是这样,因为担心被发现,跟得太远,杨安还是跟丢了。想到连高桥也跟丢了,一阵失望袭来。连跟人都跟丢,怎不让自己失望,真恨自己无能。
徘徊在高桥消失的那段街区,看着这陌生的街区,想着自己专注于跟踪,竟然连回去的路也不知道,失败的感觉让他一阵沮丧,心情落到了低谷。就在这时,杨安隐约听到了一阵哭声。杨安心想:“好熟悉,对,是小海子的哭声”。
确定这哭声是小海子哭声,一股怒火从杨安心底蓦地升腾而起。自从离家出走以后,杨安更加懂得家的珍贵,更加珍惜家中的每一个成员。家人是他的逆鳞,小海子这段时间总是喜欢腻着杨安,唤起了心底更多的童趣与温暖,这小海子更是他的逆鳞。杨安心想,这小鬼子真是丧心病狂,连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也拿来搞事,绝对不允许他们伤害小海子。
小海子的哭声越来越大,突然哭声戛然而止,杨安发觉自己的心揪得一阵痛楚,差点让自己背过气来。
杨安看着这带着小院的三层建筑,正面是完全没法进去的,这种无助感让杨安心里难以平静,他在这楼前徘徊了几趟,终于决定绕到这一排建筑的后面去看看有没有机会。
已经走过相邻的一家门前,杨安忽地转身回来,他看到了那张已经发旧的熟悉的门神,杨安眼睛里充满了希望的光芒。正准备敲门,发现门框上有一个与小诚哥家一样的门铃,他按下了门铃。
紫苏听到持续的门铃响声,心中非常意外。自从丈夫去美国后,这近二十天还从未有过客人来访。这夜里突然响起的铃声,竟然感觉这么刺耳,引起了心中的惊惧。
上午,紫苏才请人到苏州河那边挖出妈妈和佣人的遗体火化。晚上又发生这事,怎么不让人心惊。紫苏还在犹豫去不去开门,那门铃像催魂儿似地又是持续响起,一阵恐惧袭上心头。
门外的杨安看到楼里的灯光,知道紫苏在家,于是再次按响门铃,正在疑惑她为什么不来开门,急切之中完全忘记紫苏是个女人,对深夜的铃声自然是十分戒备,更何况这是乱世,这是战时,即使是租界也不安定。
紫苏看了看客厅里的两个骨灰盒,心中默念着妈妈保佑,拿着菜刀蹑手蹑脚地走到小院门口,门铃再次突然响起,紫苏吓了一跳,定了定心神,凑到门前,想从门缝里查看外面的情况,门缝太小,什么也没有看到,于是斗胆问道:“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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