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从溜冰场回来,总喜欢去海边餐馆吃牡蛎。
如果你尝过海边的新鲜牡蛎,你一定不会忘记它的滋味。沿海海湾造就了本地的牡蛎,使其成为又大又多汁、风味绝佳的牡蛎,因而闻名遐迩。对吃一向讲究的牡蛎迷时常为它痴狂,内地人则以冰桶送至他们的餐桌上。就在吃牡蛎的时节,就连流浪汉也专程赶来,用讨来的钱在旅馆里美滋滋的享用牡蛎大餐。至于古代,就如有个贵妃爱吃荔枝一般,有个皇妃生前则是一天一颗(至少传言是这么说的)直到驾崩。
你曾光临这里吗?看到当地卖牡蛎的小吃店吗?其中有一家是黑玫瑰的父亲开的,当黑玫瑰读完三年级,就不读书了随父母来到这里,还有弟弟妹妹,你记得在闹区街道和海港间有栋破旧的小屋吗?护墙板上的蓝漆已斑驳不堪。还记得门上有块突出的招牌,写着“太平洋牡蛎:就是这里最好的牡蛎小吃店”!也许,你还记得推开门后,见到的是一个阴暗、低矮而且充满香味的房间。记得桌上的格纹桌巾吗?还有写着粉笔字的点餐单、酒精灯与融化的牛油?
这日,他们仨又来到太平洋牡蛎店,那个脸颊泛红、就像一朵粉红色小花的女孩,那是黑玫瑰的妹妹。还有一位身材高大却有点驼背的男人,身上围着一件从领结长至鞋带的围裙,那是黑玫瑰的父亲。厨房的门时开时合,可看见里面有位眉头深锁的女士站在一片由滚烫的牡蛎汤或烧得嘶嘶作响的烤架形成的云雾当中,那是她母亲。
还有一个小男孩,端着盘子跑来跑去,就是黑玫瑰的弟弟。
此时,一个又黑又美的女孩,她的衣袖卷到手肘,一头男孩子一样的短发,口中则不断哼唱街头艺人和音乐厅的歌曲——那就是黑玫瑰了。她总爱哼唱说:“我是一名鱼贩,因为我的双亲也是。”
他们家拥有小吃店,还有楼上的房间。黑玫瑰和牡蛎一起长大,沉浸在牡蛎买卖的气息中。
黑玫瑰此刻坐在一张高脚凳上,旁边摆着装牡蛎的桶子。她搓洗牡蛎,用刀将之剖开。有些客人喜欢生吃牡蛎,她就从桶里取出一些牡蛎,冲掉上面的盐水,再和荷兰芹、水芹一起放在盘上让弟弟端过去即可。
有些客人包括金英,喜欢吃炖牡蛎,凌阳喜欢炸牡蛎、烤牡蛎,就算牡蛎焰饼也喜欢来一口。这时,鱼贩黑玫瑰便得花上一番心力。首先得剥开每颗牡蛎,处理一番,放入母亲的煮锅。牡蛎的肉必须完整,当中的汁液不能溢出,也不能腐败。由于一个餐盘可以摆上十二颗牡蛎,售价又很便宜,此时的小吃店已经人满为患,动辄挤满五十位客人,凌阳和金英就坐在最里角那张桌,一边吃牡蛎喝啤酒一边和鱼贩黑玫瑰说笑。
罢了罢了,在没有溜冰之前,在没有来太平洋牡蛎店吃宵夜之前,就是在车间里正常上班下班的时候,金英眼睛里未必有方凌阳这小子。那时英子把自己的爱情看得如荷花一般,一香二净三柔软四可爱,一定要开在极乐世界里的净土里才好。现在呢,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如果再不被折,可能就凋谢了。不过英子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感情宁缺毋滥;所以一直单身到现在,此刻她好像明白了一点,还是古人说的好,一朵鲜花插入牛粪上,鲜花就要插在牛粪上,它需要牛粪的滋养。就像此时太平洋牡蛎店里黑玫瑰的父亲母亲,再联想到自己的双亲,无不是平平淡淡平平凡凡,这才是真实的。
以往凌阳对金英总是有一种神圣之感,高不可攀,她就是菩萨,非得在心里供着,受人崇拜才好。通过这些时日溜冰场上仨人多次摔打,他和金英多次被好事的小子撞倒,摔在一起;此时,这个供在心里的泥菩萨不知摔碎了多少次了,现在摔得脾气都没有了,圆滑溜溜的。就如歌唱的那样: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罢了罢了,她对凌阳的家世略有所知,见他人不讨厌,似乎钱也充足,很适合黑玫瑰的。她本来想安安心心的当个电灯泡,照亮他俩;哪知现在一不小心成了仨人行了,仨人并不是谈恋爱,又像是谈恋爱。反正让人晕晕乎乎,认不清现实。
晚上十点钟后,小店里也没什么客人了,凌阳金英也喝的晕晕乎乎,喊黑玫瑰回去,黑玫瑰的父亲非让她住一晚再走,不让她回去了。于是黑玫瑰极大的不愿意,可也父命难违她还是违背了,仨人打了的士回去了。
他俩在厂门口前面那个公园下了车,金英要付钱,凌阳先把钱付了。此时公园里只有很多对男女,都躲在灯光照不到的黑影里喁喁情话。他仨不说话,金英前面走着,凌阳黑玫瑰并肩踱着。也许是喝太多酒,凌阳被脚下小石头或者树根什么的拌了一下站不稳,凌阳就像溜冰场摔倒时一样顺势勾住她腰,傍了黑玫瑰不走。
“你今天太帅了,竟然不听父亲的话,把他的山羊胡子一撅一撅的火像个兔尾巴。”凌阳道。
“他总是管我太严,”黑玫瑰道。“我都不想回去了,可他总是在发工资时来接我回去。”
“妙,实在是妙。”凌阳。回头再看英子,已经走没影了。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