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无人。
铜炉里的香烛似乎已燃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云蘅不再习惯黑暗,没有尽头的黑夜会让她想起前世临终时那个可怕的森然的雨夜。
胸口的暖气似乎在纷散,那股折磨人的阴寒,从指间开始一点点地又爬了进来。
连呼吸都是一种折磨,吸进身体的都是彻骨的凉意。
好冷……
还有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届时便会有仆妇嬷嬷来服侍她洗漱更衣,直至完成今天所有的仪式。
她不能失态。
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完成。
云蘅重重地喘着气,捂着胸口,勉力爬了起来。
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浑身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啮一般,若是心志不坚之人此刻巴不得死了才好。
饮鸩止渴……
云蘅使出最大的力气坐直身体,双手哆嗦着捏起一个诀,阖上双眼默念着天枢心法……
噗
心头猛地剧痛,一股鲜血喷射出来,身体紧接着一软,便倒在床榻上。
“难不成,你是想找死么?”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房里,显得无比突兀。
云蘅双眼模糊,却不知怎么的,居然望得清楚来人。
“是……你?”
“孤搬到你这园子隔壁住,今夜不过是闲着,探一探新邻,谁知就遇到你在这自寻死路?”姬澈有些纳闷,他不是嘲讽,而是真的感到奇怪。
“你搬到,宸王府了……”
“嗯……”
“那件大氅在我的箱子里,你走的时候将它带走,我还给你了……”
这是一场诡异又奇异的对话。
一个突兀出现的人,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在不合时宜地闲话着家常……
云蘅突然想笑,可实际上却只发出几声闷咳,鲜血顺着她的嘴角,一缕缕蜿蜒出来。
她的浑身没有半点气力,生命流逝的感觉在此刻愈发清晰。
是将死了么?
她真的不甘心啊!
两世的云蘅,原来都是一场笑话。
“姬澈……我,是不是快死了?”
“嗯,你活不到天亮。”
姬澈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很认真地告诉她,“孤记得和你说过多次,天枢经练不得,何以你仍是如此不管不顾?难道,你不信孤……”
云蘅艰难地撇了撇嘴,却不知该怎么说?
想要活着,达成所愿,哪怕是一根注定沉溺的稻草,她也得好好抓住。
“嗯……你可以走了!”她已下了逐客令,这般半夜三更探人闺房,怎么都不像姬澈这样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可他偏偏这样做了,而且毫不尴尬,甚至还一派落落大方。
姬澈站起身来,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走到她的跟前,然后坐在她的床榻边,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扶起,又将枕头垫在她的背后。
距离很近,却毫无暧昧。
云蘅死死地盯着他的脸,那样俊隽的一张脸,眉间藏雪,眸光渺远,唇角的那抹笑容是凉薄的,优美至极,却没有任何温度。
姬澈用大拇指轻轻拭去她唇角的血迹,又替她理了理汗黏黏的乱发,像这个世上最温柔的男子,说出的话却近乎残忍:
“你,有什么遗言么?”
云蘅笑了笑:“没有,我的愿望,只有我自己才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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