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李来亨就已经早早醒来了。他先去了高一功的营寨,见到高一功比自己起的还要更早,此时已在调整和部署放哨守夜的岗位。心中对这位老掌盘的妻弟,便不禁升起了几分钦佩感。
破晓前的晚风尚在吹拂,高一功披着件粗布的斗篷,单独站在营寨附近的一处高地上。右手提剑,左手则捏着只被咬过两口的冷饼子。
李来亨走上前去,他对高一功的恪尽职守,深感佩服。伸手递过去了半碗稀粥,问道:“高大哥起的这样早?我猜测城中守军惊魂未定,绝没有勇气出城夜战的。”
高一功将佩剑放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伸手接过稀粥,摇摇头,笑道:“事有万一,不可不防。在你义父赶到前,我还是不敢松懈。昨晚就一夜无眠,一直守在这里。”
“高大哥的做法才是万全之道,我一时不察,实在太过自信了。”李来亨面上一红,虽然守军已成惊弓之鸟,但确实如高一功所言,若有万一,守军真的冒险出城夜袭,他还在闷头睡觉,几无防备,岂不是酿成大错?
“我做法草率,若非守军无胆,几乎是自取灭亡了。”
“哈哈,你也不必太过苛责。守军士气倾颓,兵力又如此稀少,出城夜袭的几率确实极低。何况你虽然去睡觉了,但小虎队也有放置夜哨守岗,不至于到灭亡的程度。”高一功一边说着,一边又指着远处的一处夜哨岗位,笑道,“摇旗也一夜未眠,在外面给小虎队守夜呢。”
“嘿,这个混小子。”李来亨心中微微一暖,郝摇旗几次犯错,致使小虎队未能及时攻破县垣,他总算还是要点脸皮的。
郝摇旗自知连续犯错,先是伏击战没有收紧网口,放跑了张守备,后又是带着王知县诈城失败。虽说错误不能全赖在郝摇旗一人身上,但他也确实表现不佳,自觉丢人现眼。撤回营寨后,便整夜未睡,在外守岗,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松懈。
李来亨对着岗哨的方向,放声高喊道:“好了,守夜的弟兄们都轮一下岗,来吃两口饭吧!”
黎明已经悄然来临,太阳自群山之间慢慢升起,几道金色的光线照到了小虎队简陋的营寨里。郝摇旗听到李来亨说的话,心想总算可以吃饭了。本来沮丧的模样,便迅速为欢欣雀跃所取代。他迎着初升的太阳,正要跑过来,却见到远处地平线那里多了几个骑马的人影。
郝摇旗揉揉眼睛,仔细辨识一下,隐约看到了几顶毡笠帽的影子。他估摸应当不是官军的援兵,而是闯营自己的人马了,便对李来亨叫喊道:“管队的,好像是咱们的援兵到啦!”
“嗯?”
李来亨估计时间,感觉李过或者刘芳亮,他们之中任一人,也确实差不多该在这个时间点上赶到山阳县了。只是来人背对着初升的太阳跑过来,让李来亨一时间看不清模样。
过了一会儿,直到那几名骑兵跑得更近了些,李来亨才辨认了清楚。他没有看到李过那一贯严肃的刻板模样,也没有见到刘芳亮那张不似流寇的白净脸蛋,反而看到了那顶熟悉的红缨毡笠帽。
红缨白边的毡笠帽,天蓝色的短打箭衣,再加上斜跨着的一张朱漆描金长弓,不是老掌盘李自成,又是谁呢?
“老掌盘!”
李来亨和高一功都大吃一惊,同时脱口而出。他们对视一眼,未曾料想到来人不是一只虎李过,也不是赛兰陵刘芳亮,而竟然是老掌盘李自成。局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突变,才使得李自成亲自来此。
李自成身手敏捷,不待战马停下,便自马鞍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他的病情早已痊愈,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人未到而声先至。
“二爹!”
高一功看到李自成亲自到山阳县接应,心中诧异,首先迎了上去。
陕北传统里,按照长辈次序,管叔伯父叫大爹、二爹、三爹……依次排列。高一功虽然是李自成的妻弟,但由于年龄上差异较大,平常都被李自成当作了子侄辈的孩子。而李来亨名义上应该算是李自成的侄孙,不过由于李自成与李过相处如亲兄弟,老掌盘自然将李来亨也当成了子侄辈的晚辈对待。
李自成上面还有一个大哥,也就是李过早逝的父亲李自立。所以他就按照陕北的传统,将自己视作高一功和李来亨的“二爹”了。
“高哥、小老虎,情况有变。”跟在李自成身后下马的是李双喜和党守素两人,李双喜不复平常一副嬉笑玩耍的模样,神情沉重,显得情势很不一般。
李自成将花马剑收在身后,与长弓搭在一起,展开双臂,抱了高一功一把后。便指着北面方向,说道:“朝廷有了很大的动作,袁宗第探查到大股官军兵马出了西安府地界,分三路东行,恐怕是要搜剿商洛。”
李来亨听到李自成说的话,立即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能够让李自成亲自跑到山阳县来通告情况,恐怕形势已经严峻到了不得不立即撤退的程度了。
“老掌盘怎么亲自到此!刘将爷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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