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乾隆四十七年,位于京师皇城外东北方的镶黄旗驻地,一间颇为普通的民宅里,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穿戴整齐,正要出门。
院子里一条青皮的小犬,摇头摆尾地在她脚边跳跃。
女孩儿因是生在十月初十,故此从小便被家人昵称作“廿廿”。
那小犬在廿廿脚边状极娇憨,可是它的身形却不是满人家看家护院常用的蒙古獒,而是皮毛与形容都极为酷似野生的狼。
虽还不大,可是张牙舞爪之间,还是比普通的狗更见敏捷与凶猛。
廿廿却不怕,笑着弯腰拍拍小犬的头,“牙青,你要乖哦,等我回来,给你带肉吃!”
牙青是廿廿为小犬取的命,是满话,亦是“青色”之意,正合牙青的毛色。
那小犬仿佛听懂了,更加摇头摆尾,四肢一会儿触地,一会儿又欢跃起来,口中呜呜地叫个不停——竟是不会“汪汪”叫的。
见廿廿要出门,牙青上前咬住廿廿的裤管。
廿廿笑着蹲下,搂住牙青的脖颈柔声哄着,“牙青乖,我去去就回来,只是给你找肉去,必定不会留在那不回来了。”
牙青发出不安的呜咽,却还是乖乖地松开了嘴,伏在地上。
廿廿又安抚了牙青一会子,这才将牙青留在房内,回手带上了房门。
她将衣裳的褶皱抚平,这才又恭敬地叫一声“周妈妈”。周氏是她的乳母,伴随她一同长大,如今出门去也是周氏作为伴妇,陪着同去。
廿廿带了周氏,一同到上房向父母辞行。
年纪虽小,廿廿却还是端端正正给父母请了蹲安,双肩端正,半点不动,“纳玛,额涅,女儿这就去了。”
她的父亲名恭阿拉,钮祜禄氏。因祖上功绩,家人获恩编入勋旧佐领,世代承袭。恭阿拉从族叔那里承继了勋旧佐领的官职,后又补授镶黄旗都统衙门的印房章京。
廿廿是恭阿拉的长女,年纪虽小,却自幼早慧懂事。
恭阿拉这便放心地点点头,“大妞啊,也不必紧张,不过是去走个过场罢了。总归,挑不到咱们头上。”
“瞧你~”
廿廿的母亲,恭阿拉的福晋叶赫纳拉氏不由得轻轻推了恭阿拉一把,“大妞这还没出门,你先说这样的话,倒叫咱们大妞待会儿又要如何自处?”
恭阿拉忙含笑道,“我也是不想叫大妞紧张不是?总归钮祜禄氏这一门,多少宗支,多少女孩子呢。那些大宗、公侯家的格格们自是首选,咱们不过陪着走个过场罢了。”
叶赫纳拉氏不理丈夫,自上前挽住女儿的小手,“不管选上不选上,总归也不能乱了咱们自己的规矩去。咱们是小门小户的,却也不能叫他们低看了去。”
虽说是夫妻,可是叶赫纳拉氏与丈夫因为家境的不同,心气儿还是有一番高低差别的。
——恭阿拉的祖上因身子有病,是一辈子赋闲,并无官职的。这样一来,恭阿拉这一房便没什么像样的差事。恭阿拉小时候家境颇为紧巴,年少之时还曾“负贩于外,以佣钱养亲”,故此养成“处事和平谦冲”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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