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州人命如草芥,所有边州的人,从孩童时代就见多了死亡纵然是“养尊处优”的“萧文”,出生后数年母亲病逝,少儿时祖父病逝,庄子里的汉子,逢匈狗入侵每次都有折损,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人,对死亡的恐惧并不深。
活着是运,死了是命。
这是边州人的认知。
可谁,谁又不想死去后被人铭记?被人缅怀?
谁又不想死的轰轰烈烈?
当被血染成黑色的战旗挂起来以后,活着的士卒,纷纷庄严的看着这面旗帜,这一刻,他们在想:
如果死后真的血染军旗,这一生,谁人能说不是轰轰烈烈?
林府地牢。
“来看我这个穷途末路的糟老头吗?”林大力望着萧文:“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这个没用的老头。”
萧文看着憔悴的不像样子的林大力,摇摇头:“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今天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个消息。”
“黑风寨完了!”
“你儿子虽然逃走了,但他带来的一千人,却全都留在了青羊。而且,本郡郡尉,此刻应该带着人正在清剿黑风寨吧。不知道出兵一千的黑风寨,能在寨子里留下多少人他们能顶住郡尉带着的郡兵吗?”
因为萧文需要设计黑风寨,本打算派兵带走林大力的郡尉,最后被常羊县尉说服,在黑风寨出兵以后纠集了郡兵前去攻打黑风寨了能攻破黑风寨老巢,这份功劳足以让郡尉改变很多的主意,也值得郡尉去赌一把!
林大力闻言,瞬间便的呆滞起来,他呆呆的道:“老三他傻吗?”
“他不傻,不过,他错在太小看我们了。”萧文笑道:“不过你运气不错,听说你家老二林忠君在被捕前就溜之大吉了,现在老三也跑掉了,这算是留了后吧。”
“我一直以为,作恶多端迟早会断子绝孙的,但看看你家这情况,无恶不作、血债累累还能留下两个苗裔,我对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倒是怀疑起来了。”
“作恶多端?血债累累?”林大力轻蔑的一笑:“这个人吃人的世道,想要活下去,就得吃人!不吃人怎么活下去?老夫早就看透了,萧庄主,你这不也是靠着吃人在获取功勋吗?”
“血债累累?你现在不也一样的血债累累吗?”
“我们不一样!”萧文摆手,俯身道:“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用剿匪练兵吗?”
不等林大力回答,萧文就大刺刺的坐在了干草之上:
“我原以为绿林好汉,就应该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路见不平一声吼,搭着替天行道的大旗劫富济贫。”
“可现实却告诉我,这不过是我的想当然!”
“去年,我见到了一个被平掉的村庄,很小的一个村子,大概就是几十户人家吧村子被一把火烧的干净,百来具尸体散落在着火的废墟之上,孩子、妇人、青壮、老人,一个不剩的都变成了尸体。”
“我问二叔,盗匪打家劫舍,何必要屠村灭绝门户呢?”
“二叔说,这个村子太穷了,穷的连给盗匪的钱财都没,盗匪们就杀鸡骇猴。”
“就这么简单。”萧文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修罗场景,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尸体,也是第一次接受洗礼。
“这世道,谁活着都不容易。边州苦,边民苦。我小胳膊小腿,拧不过大腿,但是,我可以拍死吸边民血的蚂蟥啊!”
“少几百个劫匪屠夫,多活几千个苦命的百姓,你说值吗?”萧文幽幽的望着林大力。
“杀不尽的!这世道,劫匪强人,你是杀不尽的!”林大力突然爆喝:
“贪官污吏横征暴敛,活不下去就占山为王,你杀的尽吗?杀不尽!”
“你以为老夫想做强人?不!老子从小就想为官府卖命,去搏一个前程出人头地!”
“可老子的婆娘被狗日的上官给污了!老子当兵卖命,连婆娘都护不住,你让老子怎么办?那老子就占山为王去报仇!这狗日的世道不让跪着活,那老子就站着活!”
萧文冷笑,“你站着活的手段就是杀戮本就活不下去的百姓?这样活着,良心不安吗?对,像你们这样的人,早就没有了廉价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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