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那人已走到身侧,若男笑道:“你就是黄善人吧。”那人急道:“即知道是我,还不快陪钱,若是慢些,小心我拉你们去见官。”若男笑道:“本姑奶奶就是想白吃你的鱼,你要怎地。”黄善人闻言大怒,摊开一掌朝若男面门扇来,她斜身一避,姓黄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又持扇来打,若男抽出廉贞宝剑,剑尖直挑他面门,黄善人见眼前银光一闪,心生惊悚,木瞪瞪地睁大了眼,双手举起,颤颤说道:“你……小姑奶奶息怒,你们要钱我有的是,可别划破了脸。”
无伤喝道:“谁要你的臭钱,这爷俩饭也没得吃,是怎么回事。”若男道:“无伤哥哥,别跟他废话,这人穿金戴银,又白又胖,一看就是个财主,只知道欺负老百姓。”此时那老者扑咚一下跪在二人身前道:“姑娘手下留情,我爷俩还指望黄善人给口饭吃。”无伤急忙将他扶起,若男道:“老伯,这事儿你别管,无伤哥哥,这财主着实可恨,我要让他拿出银子,散给乡亲们。”无伤本就心中不平,见她存心挑事,却也不语。若男又道:“小弟弟,你过来。”又剑指黄善人道:“你抱着小孩子走,若是慢些,我就刺你一剑,老伯,你也跟着我们。”
黄善人战战兢兢抱起小孩,丝毫不敢怠慢。三人紧跟其身后,行至大道,远远见前边两个男人,一高一矮,体格健壮,朝这边走来,那高个见黄善人抱着小孩,心下奇怪:“这不是老爷,怎么抱着张老头家的孙子。”黄善人识那高的叫黄三,矮的名唤王保,二人皆是家中仆从,见那高个正要说话,果是人多胆壮,猛地扔下小孩,一步当作三步朝那二人奔去,边跑边叫“强盗杀人啦,快救我,强人打劫啦。”无伤抢上前去抱起小孩,见他膝头上磕得一块青紫,哭个不停,若男大为恼怒,手间飞出一块鹅石,正中黄善人大椎穴,吃痛之下,猛地跌了个踉跄,匍匐在地,若男一不做,二不休,疾步上面,一剑刺在他大腿上,只听得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黄王二人见他腿上鲜血直流,听闻若男叫道:“谁敢上来,看我砍了他脑袋。”直惊得魂飞魄散,再不敢近身。若男喝道:“快让他们回去拿钱,有多少拿多少,若那下一枚铜板,我便砍了你。说着一脚踏着他屁股,黄善人兢兢说道:“听……听女代王的话,还不快去。”若男又笑道:“那高个子留下,你背他走。”又指着那矮个儿道:“你回去拿钱。”
那人急匆匆去了,又见高个黄三背着黄善人,倒像负着个肉球,他体格强健,脚步不紧不慢,无伤笑道:“背得不错。”若男见他步伐沉稳,异于常人,倒像个练家子,一路盯得他甚紧,无伤抱着那孩子,随众人行至一处大宅,虽是庄户人家,前墙后院,窗拦阁里,透着青砖碧瓦,花木荫荫,无伤暗自惊叹,沿路穷人住的都是泥墙草房,此处却显宏伟别致,也不知他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众人进入里院,若男见四周静得出奇,心下疑惑,突见那高个背着黄善人,足底生风跑向正厅,若男心下一惊,又见四下里闪出一群庄客,黑压压地足有二三十人,个个手持刀枪棍棒,面露凶光。
若男只觉不好,如此多人,哥哥即便应付得了,只怕那爷孙二人遭了杀手。还好众家客聚在四周,一时无人敢上前,蓦然见那高个黄三,气势汹汹踏出房门,大喝道:“都给我上,统统杀了。”一时众家客舞刀弄枪齐上,无伤不及细想,急将三人护在胸前,左右两掌疾出一招“八仙过海”,此招经他混元功力催出,威力大增,四周掌影遍布,对方虽是人多,聚在一团,三三两两尽皆被他击出数丈,打得呜呀唉哟声声俱起,跑在后的躲了性命,迎风中掌的撞上木栏廊柱,立时毙命。
高个黄三哪见过这般阵仗,吓得一脸铁青,急要奔命,被若男手起一剑,刺穿背心。众人之中没死的一个个尽皆逃了,若男一脚踹开房门,见黄善人躲在墙脚,缩住一团,手足颤栗,若男又一剑将他杀了。突闻侧房传出呜呜抽泣之声,那房门紧锁,被无伤一肩撞开,见床帏边坐着一女子,穿金戴银,粉面胭香,若男杀红了眼,正欲提剑上前,却闻帏纱里传出一阵婴儿啼声,无伤心下一软,将她挡住道:“你丈夫不义,被我们杀了,我们不杀你,快带孩子走。”那妇人抱过婴儿正欲离去,若男疾出两剑,分别划过她左右面颊,那妇人发出一阵尖叫,无伤急道:“若男,你这是为何。”她道:“这女子生得娇好,我只怕日后弃了孩子不顾,毁了她容颜,看谁还要她。”
她又续道:“你好好独自将孩子养大成人,我们便饶了你,若不管这孩子,硬要再嫁,我便是寻到天涯,也要杀了你们母子,留下他一人孤苦无依,还不如随你死了的好。”
无伤又拿出随身金银,分作两份,一份与了她,那妇人唯唯谢过,急匆匆抱着婴儿走了。若男想这若大庄院,定然藏有财帛,二人搜了一阵,怎奈无伤方才一击,庄内男丁死的死伤的伤,剩下女眷老幼尽皆散了,四院屋里空空荡荡,哪里寻得出一人,忽闻一侧厨房里炊香扑鼻,若男揭开屉笼,满满的四碗八碟,蒸鱼烧鸡烹得烂熟,甑子里还热有米饭,想来这黄善人府上正准备晚饭,于是唤过张老头爷孙吃了一阵,饭间得知,这爷孙两爷爷名叫张田生,孙子唤作狗娃,儿子媳妇皆死于战乱,留下老幼弱小二人独自无法过活,典身在黄善人庄里朝耕暮作,勉强度日。
二人听罢甚是怜悯,若男禁不住问道:“张老伯,这庄上可有什么密室,暗门。”张田生道:“我们这些下人,就连侧房也不曾踏入过半步,住的是他们家柴房,怎知道这许多,不过听说黄老爷随身配着一串钥匙,其中就有后院一处房间,据闻只有黄老爷一人才可进入。”二人听罢急匆匆赶去,果在后院房内寻着机关石室,室内满满的十多箱金银细软,数不胜数。二人又托张田生召集村中庄户,分了细软,村里人积怨日久,又闻江湖大侠血洗了黄家庄,不禁欢欣鼓舞,纷至沓来,得了钱财千恩万谢,赞口不绝,称颂宋周二人。
见村众走了,无伤打包了满满一包金子递与张田生道:“张老伯,这些金子足够你们爷孙过活了,拿了寻个安稳去处,置几亩良田,好好过日子吧。”见张田生一脸迷茫,不料他扑咚一下跪倒在地,无伤怜他老迈,急道:“张老伯,你这是为何,快快起来说话。”
张田生叹道:“宋少侠,周姑娘,你们的大恩大德,我爷孙两没齿难忘,可这天下之大,却无我二人容身之处。”无伤只觉奇怪,这爷孙得了银子,自然有口饭吃,怎地反倒无处容身了。若男道:“无伤哥哥,张老伯他说得没错,天下虽大,却是材狼当道,蒙古把国人分作三六九等,江南一带百姓,苦难最深,被蒙古鞑子称作南人,最为卑贱,莫说张老伯爷孙,就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得了如此多金银,迟早被人掠去,性命不保了。”无伤又道:“张老伯,那你家里还有何亲眷可以投靠。”张田生道:“我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也是狗儿他爹,打蒙古人的时候战死了,尸骨无存,他娘一气之下也死了,剩下一个小儿子,听说去了庐州,入了什么天龙会,我本待前去寻他,怎奈山高路远,走不了。”若男惊道:“天龙会,可是明教的天龙会。”她再欲细问,张田生却就茫然不知了,想这张老伯年老,消息闭塞无知,哥哥和我正欲寻访明教之人,不如带了他爷孙俩人,即便寻不着他儿子,找个可靠之人,再予托付。
若男答应一起寻他儿子,张田生喜见天日,又唤狗娃过来磕头拜谢恩人。二人寻着庄内马厩,挑了三匹快马,怎奈张田生腿脚不便,骑不得马,只得换作一匹驴子,临走时,张田生去往柴房寻出两件布衫道:“这两件衣物,是儿子媳妇留下的,二位恩人若不嫌弃,便请收下。”若男见那布衫虽然老旧,却还整洁,彰彰被人精心留存,只觉和哥哥着此旧衫,却难被人察觉,于是就此换了,她一把火烧了庄院,无伤将狗娃护在胸前,拉过辔头,两马一驴,跚跚择小道而行,连夜走往庐州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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