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曾经跟随朱祁镇亲征瓦剌,亲身经历了土木堡的袭击。幸运的是这个年近六十的老爷子,居然跑的很快,逃出了大明的那一次浩劫。
君臣再次见面,恍如隔世。杨善和赵荣,见到略微瘦削的朱祁镇,刚准备跪下行君臣之礼,朱祁镇则一把抱住杨善,在也抑制不住思念的泪水,在杨善的肩头痛哭起来。
良久,良久,杨善一直等到朱祁镇略微缓和,这才将朱祁镇扶,说道:“太上皇,您受委屈了。”
朱祁镇摇了摇头,问道:“我还好,太后好吗?皇上好吗?皇后……好吗?”
杨善答道:“都好,请太上皇放心。”
朱祁镇问道:“思敬来此,所为何事?”
杨善看了看袁彬,然后又以疑问的眼神望着朱祁镇。
朱祁镇当然明白杨的意思,便说道:“袁彬乃是可信之人,有什么话,说罢。”
杨善定睛看了看袁彬,又左右观瞧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臣奉皇命,接太上皇回朝。”
朱祁镇闻得此消息,大为惊喜,用颤抖的声音问道:“真的?何时动身?”
杨善摇头说道:“我虽然奉皇命来接太上皇,但是什么时候放太上皇走,最后还要听太师淮王也先的命令。现在也先出征,不在大营,我们需要等些时日。”
朱祁镇一怔,问道:“也先又出征大明了?为何此次没有带着我?”
杨善听到朱祁镇的问话颇为意外,回道:“回太上皇,此次也先出兵正鞑靼,并非出兵征我大明。”
朱祁镇恍然道:“哦,原来如此。”
杨善又奇怪的问道:“敢问太上皇,也先每次出征大明都会带上太上皇么?”
朱祁镇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向袁彬挥了挥手。
袁彬得到朱祁镇示意,这时拱手道:“回杨大人,自从皇……太上皇来到这里后,也先每次都会带着太上皇出征我大明。每次都试图让太上皇把城门叫开,不过每次都没有成功。宣府的杨洪和大同府的郭登都推说不认识拒不开门,尤其是那郭登,还一箭射了出来,若非好运,恐怕太上皇此刻……”
杨善颇为气恼,问道:“如此狠毒的主意,是谁出的?”
袁彬叹了口气,答道:“喜宁。”
杨善当然认识喜宁。
喜宁是朱祁镇身边宦官,随朱祁镇一起来到的瓦剌大营。
然而到达瓦剌大营以后,摇身一变,不在是朱祁镇身边的下人,而是成为也先身边的红人。这一转变朱祁镇看在眼里,但是却并没有出言责备,毕竟自己已经不在是皇帝,每个人都有为自己争取自由的权利。
直到那一天。
也许是喜宁服侍朱祁镇的时间太长了,突然的身份转换,让喜宁简直兴奋的睡不着觉。然而养尊处优的皇帝,无人服侍,连基本的生活都进行不下去,也先便随便找了两个人服侍朱祁镇,这两个人便是锦衣侍卫袁彬和蒙古族人哈铭。
朱祁镇是不幸的,但是也先随便找的袁彬和哈铭,确实朱祁镇这不幸之中少有的幸运。
那一天袁彬惊恐的跑了进来,对朱祁镇说自己恐怕命不久矣,求朱祁镇想办法救下自己。朱祁镇大为惊讶,询问为何,袁彬说出了足够让朱祁镇瞠目结舌的秘密。
“皇上,臣方才知道,原来喜宁是女真人,他根本就投靠了也先,是他把我们在土木堡的情况透露给也先,然后才导致我军大败。他现在还鼓动也先用皇上您作为大明的敲门砖,想带着您从甘肃一带进入大明,用您来叩开大明的城门。”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震得朱祁镇呆立当场。
“皇上,我刚刚偷听才知道的消息,恐怕喜宁已经发现我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不会放过我的,皇上……”
朱祁镇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如此遭遇,为什么堂堂二十万大军却在土木堡弱不禁风,因为自己身边一直有一个内鬼。现在这个内鬼,摇身一变,居然站到了敌人那边,还为敌人出些阴谋诡计谋害自己,谋害自己的国家,还要谋害自己身边的人。
朱祁镇即使知道,是喜宁定下的圈套,让自己去骗开宣府和大同府的城门,那么朱祁镇也不过是叹了口气,说了句世态炎凉而已。而现在如果喜宁想动朱祁镇身边最信得过的人,那么朱祁镇决定不会在忍。
当喜宁带着瓦剌的兵勇,出现在朱祁镇的房间门口的时候,朱祁镇大义禀然的堵住门口,喝道:“想杀袁彬,先杀我!”
朱祁镇是皇帝,最少曾经是喜宁的皇帝,这种威严下,喜宁退却了。虽然不甘心,但是喜宁毕竟是个宦官,是个长期伺候朱祁镇的宦官,他内心深处对朱祁镇的恐惧,让他即使有杀朱祁镇的机会,也没有杀朱祁镇的胆量,更何况真正有决定权的,是也先而不是他。当喜宁把这些事情统统告诉也先,要求也先杀袁彬的时候,也先拒绝了。因为那个时候的朱祁镇还很值钱,可以从大明要来大量的赎金,怎么会听从一个宦官的意见,就把自己摇钱树毁了呢?也先不会傻到这种程度。所以袁彬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这也是朱祁镇到瓦剌之后,唯一强横的一次。
当袁彬把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讲给杨善和赵荣听的时候,杨善和赵荣的愤怒,从眼神中就不难看到。
杨善怒骂道:“想不到这个阉人竟然如此无耻下流,原来我大明遭遇如此国难,均是此人之过,臣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
杨善是个聪明人,当时得知王振串通鞑靼,为祸大明的时候,便知道,即使瓦剌不来袭击,恐怕大明也是凶多吉少。现在得知原来喜宁乃是瓦剌的奸细,这才明白,瓦剌当初会抢在鞑靼到来之前来到土木堡,并击溃大明绝非侥幸,乃是事出有因。这些事情在杨善的脑子里稍微一转,杨善便明白了其中原委,但是杨善决定不把这些全部都告诉朱祁镇。
朱祁镇已经很落魄了,得知一个喜宁背叛了自己,这个打击已经足够了。如果让朱祁镇在知道王振也背叛了他,这种打击,朱祁镇能否经得住,可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既然太上皇朱祁镇认为喜宁是叛徒,那么王振就不是叛徒,王振只是单纯的牺牲在了土木堡,就当那日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杨善在心中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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