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缓缓起身,绕过眼前长桌,满满走近到狗儿身前,将狗儿双手扶起,和声笑道:“公子受委屈了,都怪我的手下待客不周,他们都是粗人,请不要放在心上。”
狗儿不敢直视曹操目光,只觉得被一股煞气压得喘不过气来,急忙跪地叩头道:“请大将军饶命,小的并非有意诓骗大将军,都是那凶恶女子,是她让我冒充吕布的儿子,我也是被她逼迫的。”
曹操闻言笑道:“胡说,你可是姓吕?”
狗儿急忙点头,又辩解道:“小的虽姓吕,却与那吕布毫不相干,请大将军明察。”
曹操又问道:“你的母亲可叫貂蝉?”
狗儿又忙着点头,这些事情他早就向曹操禀告过,也均是实情,此刻更加不敢又丝毫隐瞒。
曹操大笑道:“那就没有错,貂蝉正是吕布的妾室,天下共知,公子如何还能否认?”
狗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曹操早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世,难怪能够留他活到现在,并不是他以为的苍天保佑。更惊异于自己的身份,原本以为只是那凶恶女子糊弄曹操的奸计而已,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这匪夷所思的遭遇竟然都变成了真的。
心头千头万绪纷踏而来,一一印证了曹操之言,一时间竟惊呆在了当场。
曹操笑着拉过狗儿,回到长桌之后安坐,令狗儿也坐在他的身旁,看着河中一字排开的十几艘巨大战船,问狗儿道:“你可见过你的父亲。”
狗儿眼中情绪复杂,这个被自己咒骂了好多年的父亲,竟然是当朝丞相,战神之名如雷贯耳,即便是懵懂孩童也能将他的事迹朗朗上口传颂,更何况狗儿身在江湖,更在贩夫走卒口中无数回听到吕布之名,或有的是咬牙切齿的恨意,或有的是心驰神往的崇敬。
而狗儿自己在历尽艰辛之后,更将吕布奉若神明,千骑闯关,所向无敌,又有谁人能比!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可这时得知吕布竟然是他心中那个始乱终弃十分不堪的父亲,两个身影重叠,心头涌现出一股奇异的味道,不知是喜是忧。
此时闻得曹操问话,狗儿只是木然的摇摇头。
曹操似乎并没有想要听他答话的意思,自顾望着涛涛河水,缓缓道:“你的父亲是个英雄,好在上天生了我,却又生了他,让我们在这个乱世之中彼此不再寂寞。”
身后荀攸咳嗽几声,打断了曹操的悠然神往,曹操自觉失言,又笑道:“今日让你来,便是让你看看我如何击败你父亲的军队。”
狗儿这才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一场大战曹操似乎成竹在胸,稳操胜券,竟忍不住为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担忧了起来。
不多时,了望台传来哨兵呼喊之声,手中令旗向着大军示警:“敌情!”
果然,就在警情宣示不久,在长河尽头,无数黑点漂浮在河水中,踏浪而来,隐隐与河上薄雾融成一片,只有刺目的旌旗分外耀眼。
无数黑影沿江而下,乘着奔腾的河水,看上去就像一张张移动的浮标,不过几息之间,已经清晰进入了狗儿的眼中。
顺河而来的队伍虽然庞大,但装备之简陋,却实在让狗儿触目惊心。这闻名天下的的吕布大军就只这点装备?
单兵装备的优劣狗儿也不懂,只看到双方皆都是铠甲明亮,想来应该差不多。但在最为明显且重要的船渡上,吕布军就只能够用两个字来形容了:寒酸。
狗儿放眼放去,最为显眼的自然是河岸处一字列开的曹军船阵,船体高大,船舷雕梁画栋,每艘船上均有勇武兵将上百人,沿船舷四周整齐列阵,在宽阔的甲板中央,一杆数丈高的桅杆直破天际,其上迎风招展的船帆上,均都隽秀着一个大字“曹”,像这样的战船,曹操一方足有二十多艘。
反观踏浪而来的吕布水军,虽浩浩荡荡数百船,可大多数都是仅容五六人同乘的小舟,说是小舟也实在并不贴切,所谓船去其舱室为舟也,但依旧需要船板浮水,船舷破浪。
而吕布水军所乘之船,不但桅杆风帆全无,甚至有些连船舷都没有,只有几块加工过的木板临时拼凑,只能勉强浮在水面罢了,一朵稍大的浪过来,便有舟毁人亡的危险。说是战船,实则仅仅只是用来渡河的木筏而已。
在曹军战船的衬托下,吕布所谓的水军船队,就像是想要撼动大象的群蚁。在狗儿眼中,看到的却不是技不如人的悲哀,看到的却是视死如归的壮烈。
数千精兵,仅仅乘着木筏,冒着随时倾覆的危险,竟然敢于向强大的敌人发起挑战,这让狗儿倍感震撼。
多年以来,他混迹于江湖之中,热血对于他来说,似乎从来都不曾有过,逆来顺受,忍气吞声才是他应该有的宿命。
看着远处列阵驶来,不惧眼前精锐战阵、高大战船的吕布水军,狗儿莫名感到心中悸动。
积弱多年,难撼求强之心,狗儿深知,想要变强仅有百折不挠的决心远远不够,大丈夫要永存于天地,还需万千骨肉为他垫足铺路,这等悍不畏死的精锐之兵,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转瞬间,吕布船队已经近在眼前,木筏之上的吕布兵将已经遥遥在望,甚至已经能够看清他们各自脸上的张慌神色。
忽然,吕布水军数百艘战船一齐换了旗帜,穿上飘扬的并州军旗和丁旭将旗纷纷不见了踪影,数百小舟木筏尽都换上了一面白旗,低低招展在河面上,一眼望去就像是一堆堆涌动的白色浪花。
一叶小舟乘风破浪在前,舟上仅有三四人,丁旭首当其冲,就站在船首,苍白的脸色,显然是重病初愈的样子。
只闻他朗声道:“丁旭如约前来,特向曹大将军请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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