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道:“最近朕有一事想不明白。”这中年男子,正是宇文云志。
老匠人接道:“否则也不会来找我。”
宇文云志笑道:“朕这么无情?”
老匠人道:“嗯,而且冰冷。朕来朕去的,你不觉得冷么?”
宇文云志对他的不敬之言没有恼怒,反而认同的叹道:“老家伙,嘴巴真毒。”
高处不胜寒。所以那把龙椅,坐上去以后,真的很冷。
老匠人没在意他的调侃,道:“要不喝两杯,给你暖暖?”
宇文云志道:“好。”
老匠人扔下泥人,拾起桌上抹布边走边擦,不多时,从后院拎回一坛酒,捣碎封泥,将酒倒入两个碗中。
宇文云志问道:“醉马台?”
老匠人没好气道:“想得美。”
宇文云志端起来尝一口,香甜如糯,入口顺滑,这坛酒千好万好,可惜不够劲,少了一些味道。
老匠人饮了一口,道:“说吧,什么事让你想不通?”
这一碗酒,似乎有消融了宇文云志那些帝王心性,没有再以朕自称,反而变得有些江湖气,道:“北面,北狄蛮子集结几十万人,堵在幽州门前。南面,洞庭水师跑到西信州,看那个架势,似乎想要入蜀。”
把北狄诸部称作北狄蛮子,是幽云人的习惯。
老匠人笑道:“那不是挺好的嘛,可以让衍之偷袭建康城。”
宇文云志皱眉道:“东西两省军的动向还不清楚,不过,你不觉得有诈?”
老匠人哂道:“你知道有诈,还有什么事想不明白?”
宇文云志调侃道:“你今天说话很冲,谁得罪你了?”
老匠人沉默许久,道:“张千柯是檀州城守将。”
幽云沦陷的五座城池,第二座,便是檀州,而张千柯与这位老匠人,交情很深。所以他的心情很不好。
宇文云志沉默更久,久到一直没有说话。
老匠人已经不是孩子,天大的怨气,也要适可而止,于是他道:“江南谍网被破,七八成是老吴在谋划,而再出现闲云山庄这档子事,十成十是他的手法。”
他称呼吴龙士为老吴时很自然,像是提起老友一般自然。斜阳慢慢爬进泥人铺子,贴墙摆放的架子上,有一个泥人,形神酷似吴龙士。
老匠人继续道:“如果闲云山庄不扔出这把剑,几百个江南武人深入幽云十六州腹地,大周一定会察觉出异常,我那徒弟说不准还会抽出几千北衙兵卫监视。这样一来,他们要去刺杀十六州的守将,不是那么容易。”
宇文云志点头赞同。江南谍网被破这一手棋,意境深远,直到这几日,他才看得通透。
他想荡平江南的心思,人尽皆知。吴龙士布局两年,隐忍不发。直到最近,他忽然落子,三日内将江南谍网破得面目全非。
一来将暗门的布置大乱,一时半会间,令大周无法及时得到建康兵马调动的军情,二来逼迫暗门调动其他地方的星官补充江南的缺口。后来江南武人能顺利刺杀幽云将领,与暗门星官的抽调,不无关系。
老匠人接着道:“老吴的风格,咱们再熟悉不过。他生平最得意,是黑白十九路手谈,所以做事风格,也与对弈相近。老吴常说,布局先阵而后敌,虽然不知道这一局他布了多久,但时日一定不短。恐怕你的选择,都会被他算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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