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大亮,远处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同时伴随着踩踏在积雪之咯吱咯吱的声响。
“…下这么大雪,昨夜裹了三层毛毡都把我冻醒了,不知道那汉人有没有被冻死……”
“要我说,这样一个人直接杀死也就是了,单于怎么老是想着让他投降?”
“…不一样,他是汉国使者,不管有没有本事,只要能把他降服,对于汉国来说,就是丢掉了极大颜面,杀是不能杀的,会招来祸患,降服就不同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土窖方,探头往下看,见到苏武缩成一团,心中不由一慌,别看他刚才嘴说的轻巧,真让苏武就这样死去,他也难脱掉干系。
“汉使!起来!今日又为你带来了牛肉羹!”
苏武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声不吭。
匈奴人暗松了一口气,把用罐子装着得牛肉羹放在筐子里放下来,香气四溢……
苏武艰难的咽下一口毛毡,靠在土壁虚弱的喘气。
已经七天了,这七天的时间连饿带冻晚寒冷时还要以莫大的毅力起来跑动,几乎将他浑身所有的力气尽数榨干。
不知道有多少次,他都在心里对自己说算了吧,就这样躺在这里不动了,再也不用受这个罪了……可到了最后,又抱起破烂的毛毡撕咬了起来……
又有脚步声响起,苏武停止了撕咬毛毡,把破损的地方藏在自己身后,靠在土壁。
有火光土窖面照耀,苏武强忍疲惫,仰起头,努力睁大眼睛朝面看,不肯示弱!
有匈奴人呜哩哇啦的话传来,王庆这些日子来倒也能够听懂一些,隐约间是在议论,这个汉人是不是神?怎会在这样的天气里不吃不喝熬过七天七夜……
没有看到过程的人,只会惊叹奇迹的出现,把一切都看了一遍的王庆却清楚的知道,这些天里,这个虚弱的人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既然如此他都不肯降,那就罚他到北海去放牧,直到公羊生下羊羔,方能回还……”
声音落下,在甲士的护卫下,有人逐渐远去,也有人放下梯子,打着火把下了土窖……
天地苍茫,天地也异常辽阔,辽阔到一群羊和一个人在这里都丝毫不起眼,比一颗掉进湖泊的小石子弄出的动静更加渺小。
寒风如刀,卷着枯草合着地的雪沫子胡乱的游荡,明明没有下雪,苏武披在身的老羊皮却落了一层雪粉。
老羊皮脏兮兮的,面挂着一层冰溜子,冻的硬邦邦,用手敲一下,还砰砰作响,到像是穿了一层铠甲。
他眉毛胡子挂着一层白霜,脸净是被寒风吹出的血口子,面挂着被冻成冰的血珠子。
天气冷得让人恨不得把全身都缩近衣服里,而他却用早就被冻僵的粗糙大手紧紧握住代表大汉使臣身份的节杖,一刻都不肯离身。
头羊在风雪里惊慌的叫着,朝着之前躲避风雪的地方跑去,其余羊跟着前往,一时间倒也分不清到底那里是雪那里是羊了。
苏武紧紧着羊群,一起往避风的地方赶去,如果不赶快回到避风出,忽然刮起的白毛风,会让他的羊变得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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