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山风一听途平此话,只是稍微有点迟疑,然后一咬牙对途平说:“平伯不用担忧,既然是主上赏赐于我,那么这些东西便该由我来支配,不论我将这些东西如何处置,主上总不会再派人来收回去吧。
平伯,你也知道,我们这个牛羊蓄虽然很小,但却人分三等,这些日子以来,您不是一直教导我上位者应对人宽厚,与人为善便是于己为善。
况且,三进院的人虽然是身为人奴,但整个牛羊蓄的绝大部分事物都是他们做的。
放牛,打扫牛舍,修葺房屋,现在他们正在跟我给牛儿们洗刷皮毛,他们都十分卖力,这一切平伯您应该比我清楚。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为他们还做不了什么,但是现在我有这么多私人物品,我就想让他们稍微活得有个人样。”
旁山风一口气说完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
途平看着旁山风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如此纯良,顿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他在这牛羊蓄里干了近三十年的杂事,见过数十任职司,他们没有一个将奴隶当作人来看,每年冬季总会冻死饿死好几个,就在旁山风上任之前,就已经冻死了四个奴隶。
现在天气转热,到了夏季,每年暑热又会夺走几条性命,这样悲惨的循环他已经看了三十年,但他现在却看到了终止这种吃人循环的希望。
那个希望就是旁山风。
途平看着旁山风跟着大伙一起搬运粟米,尽管这个身影现在还很瘦弱,但他已经看到了高大的光芒在闪耀。
旁山风这几个月来一直跟着途平学习,途平对旁山风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他这一生的经验与知识都想立马传授给旁山风,因为他已经有点老了。
除此之外,途平更看重的是旁山风的淳厚善良,他这一生,到头来没能落下半个儿女,他是由衷地把旁山风当作儿孙看待的。
等旁山风将粟米都入了牛羊蓄的陶瓮后,途平这才想起之前旁山风说的洗刷牛身一事。
“大人之前提到家奴正在给牛儿洗刷皮毛,这是为何?”
“哦,平伯你说这事啊,这几个月来,我们将所有的牛都上了鼻环,您是不知道啊,有的大个子牛,七八个家奴都摁不住,摁住了,这些牛就躺地上胡乱蹭胡乱踢,野的厉害,等牛环上了后,一个个牛就像刚从泥沼里出来一样,既脏又臭。
这天气慢慢热了,我怕招惹蚊蝇,就命家奴们给它们洗洗,反正最近牧场里草长得都很旺,家奴也不用到太远的地方牧牛,都闲着。”
途平听旁山风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他也就记下了,打算以后每隔几天便让家奴给牛羊净身。
这一天晚上,牛羊蓄上下百余号人,一起围着篝火饮酒狂欢。
虽然大家饮的是掺了水了甜酒,但没有一个人觉得这酒是掺了水的,对于在座的绝大部分杂役、家奴,根本就没有尝过这等品级的甜酒。
当途平将要为众人制衣之事说出后,所有的家奴、仆役都对旁山风叩首大拜,有的家奴甚至痛哭流涕,都认为旁山风是天神下凡来解救他们的。
对于这些,旁山风与途平只能无奈的笑笑。
这一晚,整个牛羊蓄的大小官员,杂役奴隶都异常开心尤其是那些家奴,旁山风供给他们吃食管饱,他们自然可着劲吃,比过年还要高兴。
子时一过,牛羊蓄上空的月亮变得细小,而月牙四周的星辰却显得更加明亮。
整个牧场除了偶尔几声牛哞羊咩外,藏在草丛里的夜虫被路过的巡逻猎狗吓得不敢发声。
而此刻,旁山风躺在自己的热炕上,脸上的酒意晕着他今晚的开心。
这是他来到牛羊蓄后第四次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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