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巴......
一声轻响。
轻微的震动,顺着绳索传到我的手里。
这是揪子抓到东西的手感,清脆的声音是困死牛锁死机簧发出来的。
我觉得古怪,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幕真是让我目瞪口呆......
对面的几个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我,眼神中满满的不可思议。
尤其是狗皮和尚和朱老二,两个人的嘴巴张得老大,下巴都快砸到地上了。
包子李的表情更加夸张,就好像是在看怪物一样。
我顺着自己的手看去。
只见,那辆巨大的马车就像撞上一堵无形的墙,硬生生的停在了我面前不远处。
就连一点滑行的势头都没有,很突兀......
我的揪子的确没有抓到马腿,也没有抓到马头。
可却从车厢的后窗穿了进去,由于力道太大,直接在马车前门帘上开了个洞,来了一个串糖葫芦。
而这个高度,正好是赶车的车夫后脑的位置。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抖了抖绳索试探一下。
绳索的另一头并没有任何动静,如果是抓到人,至少也要叫几声的吧?
就算我的力道再足,也绝对不可能一下就把车夫的脑袋打碎了。
揪子的绳索绷得很直,已经到极限了。
从远处看,很像是我用一根棍子顶住了一辆超大的马车。
狗皮和尚几个人围了过来,我将绳索向怀里一拉,揪子很轻盈的按照原路返回。
六只刃片爪子抓着一个小西瓜那么大的东西。
我本能的伸手去接,触手很凉,重量极轻。
“杨公子,果然是好手艺。我就说杨家人威震八方,怎么会有庸手?”
包子李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狗皮和尚拍了拍我的肩膀:“行,这身手可以了,但是,杨小爷,您这心肠也忒歹毒了点,抓断马腿就行了,这一出手就是剃头啊!这份心性,能做大事,七老爷后继有人了。”
我喘着粗气,连连摆手。
这一动,对面几个人都不说话了,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
我认得这种表情,这和他们看到我身后有马车时的表情一模一样,这是害怕和恐惧的表情。
难道我的身后又来了一辆?
这是火车吗?还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也太没天理了......
他们的目光看的并不是我身后,而是我的怀里。
我低下头,这一看,就觉得脑袋里面“嗡”的一声,炸开了花。
我这一揪子,无论是抓到了什么东西,我都能接受,甚至是一条绣着鸳鸯戏水的花裤头我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躺在我怀里的,竟然是一只猫的脑袋......
而且是黑色的猫,那一双绿色的猫眼睛,正在恶狠狠的瞪着我,栩栩如生。
说它是猫,也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这只猫的嘴巴异常的大,比寻常野猫大出一倍多,嘴角都裂开到耳朵根了,而且没有嘴唇。
口腔里面的牙齿很凌乱,全都张牙舞爪的爆露在外面,就像是嘴里咬着一截枝桠交错的树藤,看起来鬼鬼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狰狞......
我闭着眼睛把这颗怪异的猫头扔了出去,尽量让它离我远一些。
手腕晃了晃,我解开了困死牛,把揪子收了回来,揪子并没有抓碎它的头骨,看来,这只猫被揪子抓住的时候,并没有挣扎。
就好像是等着我去抓它一样,或者是故意往我的揪子上撞......
我们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同时看向那辆巨大的鬼马车。
马车的大部分涂漆都是黑色的,在车顶外沿和车轮的边缘,有几圈金色的雕花,很像是某些少数民族使用的文字,更像是一种神秘的符文。
一些很少与外界接触的老部族认为,在车轮上刻下符咒,可以保佑车上的人逢凶化吉,有驱邪避祸的功效。
晚清的时候,一些关外的部族,对造车远行这种事情极为重视。
家里年轻的小伙子,在驾车出远门之前,家里的长辈会花重金请来大巫祖做法事。
法事里做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采“母子血”,这个环节的礼仪非常严格。
这种仪式必须是专业的大巫祖住持,并不是随便哪个人,披上一件大褂就能干的。
儿子前一天晚上要沐浴焚香,认真抄录一夜的大道经,这一晚上,专门有人看着他,不能让他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面南背北,跪在地上,给父亲敬茶一杯,这叫“还父孝”......
跪爬到母亲身边,给母亲整理衣袍的下摆,擦去鞋子上的灰尘,这叫“报娘恩”......
母子二人的手紧握在一起,大巫祖唱完《长生道》,用巴掌大的小斧子一挥。
这一下,就是看真功夫的时候了!
一挥之下,四只手同时流血,但是只伤到薄薄的一层皮肉,不伤筋骨。
用这几滴血,拌上五色米磨的粉,掺着金漆,在车轮子上写下两句话。
长记千里连心血......
莫问他乡万两金......
后来,这种形式被越来越多的人借鉴和改良,去掉了那些迷信的元素,慢慢的演变成,在车轮子上挂红布条......
浓郁的黑暗里,这辆超大号的马车一动不动。
就连那两匹高头大马,都没有发出一点喘息的声音......
车厢里就更加的安静了,静的让人感觉不踏实,似乎眼前的东西,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塑。
包子李很忌惮这辆马车,他轻轻的推了推狗皮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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