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石韬劫马这事,本不应该传得如此之快才对;
首先,无论石崇还是石韬,乃至知道内情的少数人,都不可能四处宣扬这种事,因为这类非官方的行为,原本就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讲,至于吃了亏的齐王,就更加不可能对人言了。
但以此刻看来,那件事似乎正以飞快的速度在东莞土著当中传播,要说背后没有人推动,石韬是不信的。
东莞原本是个什么样的形势,这群土著心里自然清楚,但这些人未必没有隔岸观火的想法;
朝廷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牛不牛逼?
大人物们说话,又算不算数?
朝廷的政令,又该不该听?
答案并非绝对。
造成大晋如今这幅局面的原因,还得从司马家夺取曹魏政权说起。
西晋司马氏政权是依靠士族官僚的支持取得的,西晋王朝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由世家大族完全控制的大一统王朝,可以说,士族是西晋王朝维持统治的阶级基础。
因此,西晋在建国后所制定的一系列政治经济措施,都是围绕着保护士族利益和巩固自身专制统治为前提而展开的。
如九品中正制是保证士族世代为官的政治特权,而荫亲属制则保证了士族的经济利益。
之所以制定这些对士族优待的措施,其目的就是为了取得士族对司马氏政权的有效支持;
但晋武帝司马炎自己也认识到,士族作为一个特权阶级,其强盛的阶级势力固然可以对巩固自己的统治有很大程度上的积极作用,但若是任由其势力不断扩大和膨胀,又会构成对司马氏政权的潜在威胁;
晋武帝自己就是通过“禅代”而取得皇位的,自然清楚阶级势力过于强大的危机,他担心自己“禅代”的故事重演,再加上他认为曹魏政权不长久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缺乏宗室藩屏的保障,基于这些原因和考虑,晋武帝采取了一系列具有针对性的措施,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大封同宗子弟为王;
泰始元年,晋武帝分封二十七个同姓王,以郡为国;之后又不断扩大宗室诸王的权力,诸王可自行选用国中文武官员,收取封国的租税。
正是因为这种畸形的政权,除了晋武帝当权那会儿能控制各大世家,除此之外,从西晋建立一直到东晋末年,世家大多游离于中央政权之外,甚至架空皇权,这才有了后来所谓的“王与马,共天下”的政治格局。
在世家大族眼中,家的概念远比国的概念重要得多。
即便是石崇这位刺史,若没有两千牙门军在手,这些东莞土著未必会鸟他,兵权才是石崇跟这些地头蛇谈判的最大筹码,上一任郡守被人灰溜溜的赶走,甚至还丢了官位,洛阳方面却无只言片语的责问,就是最好的证明。
与此同时,土著们也在观望洛阳方面的态度,看究竟谁会成为东莞这场角逐的最终胜利者;
齐王在人家父子手中吃了偌大的亏,居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而石家父子抢了齐王的战马,还烧了他的马场,不但没有受半句责问,反而加官进爵,这样一来,洛阳方面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目前来看,似乎是石家父子略胜一筹。
在一片唏嘘声中,石崇出场了,一旁有佳人相伴,身后是一队兵甲犀利的牙门军士,排场倒也不小。
还打算继续偷听土著们谈论的内容,眼看是听不成了,石韬走到石崇身边,隆重的行了一礼,然后乖孩子似的走到石崇身后。
“咦,那个猴子似的家伙是谁啊?他怎么能站在刺史大人的身后呢?”有人小声的议论道。
“我听说咱新来的郡守不过束发少年,那个家伙年纪也不大,该不会真是.......”
“胡说八道,我可听说新上任的郡守,可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桃花郎’,桃花郎怎么可能跟个农夫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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