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石崇的态度似有所松动。
想想也是,他即将前往徐州,这可关系着今后的仕途,且不提石韬所言卦象准不准,此次赴徐州上任,毕竟需要一个好彩头,若为了一个贱婢而影响自己的大好前程,似乎不太值当。
事情有了转机,最开心的莫过于李氏,向来顽劣的小七,不知为何,最近总出人预料,亏他能说出这番暗含深意的话来,李氏一时无法抑制心中所喜,竟再一次热泪盈眶。
站在石韬一旁的刘胤,却是张大嘴的望着昔日的玩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就连平日很少关注这位废材老七的绿珠,也不禁多看了石韬两眼。
四周的人,大都看出石崇似乎准备应下儿子满含“孝心”的请求,孙秀却站了出来。
孙秀抱拳道:“石家小郎口齿伶俐,果然有季伦(石崇字季伦)之风。卦象之言,乃天道名理,不可琢磨,然而尊卑贵贱却是世之大统,婢奴不教,却为主人之过,有过不罚,何以正道?”
孙秀这话可就有些打石崇的脸了,婢女犯错,即主人之过,同时又用卦象结语“和乐群伦,必确守正道”来暗讽石崇家教不严,既然家教不严,又如何守正道?
在石崇眼中,孙秀不过一贱民尔,仗着赵王的威势,当众打他的脸,是可忍孰不可忍,石崇立即展开反击:“孙先生此言谬矣!物情顺通,故大道无违;越名任心,故是非无措也。”
其实石崇并不在乎一个婢女的死活,只因石韬的一番卦象解读,才让改变主意,但他眼中的贱民孙秀,居然当众指责他家风不严,这却是他不能接受的,因此借用了嵇康所著“释私论”中的一段话来反击对方,意思是:老子偏不将世俗观念放在眼中,你奈我何?
孙秀虽生于平民之家,却自认满腹经纶,因而持才傲物,平民的身份也是他自卑的根源所在,同时也是他的逆鳞所在,自从辅佐赵王,一路风光无限,更加之对石崇张扬的性格看不顺眼,这才有了刚才借题发挥的一幕。
但哪知石崇却是连王孙公子都敢当面怒怼的主儿,更何况一介贱民?
眼看二人一时下不来台,赵王司马伦只得出面调解道:“不过一贱婢尔,季伦与孙先生何必为这等小事发生口角呢?”
见二人仍互不相让的彼此瞪视着,赵王转而对石韬笑道:“原来只知季伦兄满腹才华,不想,今日又见到石家小郎一鸣惊人!石家小郎,今日之事,全都因你而起,如果你能当着大家的面赋诗一首,我便替你父亲应下你的请求如何?”
“让我作诗?”石韬顿时一脸的懵相。
赵王随即笑问石崇道:“季伦兄,今日本王喧宾夺主,在宾客面前考校你家小郎,就不知季伦意下如何?”
石崇哪敢得罪风头正劲的赵王,因而故作羞愧道:“王爷愿替下臣调教调教小儿,在下求之不得!”
一瞧矛头转向自己,石韬霎时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所言卦象,不过是前世无聊时偶然见到的一段卦象解读,其中绝大多数言语都是在慌乱之下胡编乱诌的,现在却要让他吟诗,这可如何是好?
唐诗、宋词他的确会不少,但对其含义大多一知半解,若要应景,哪里有这般容易。
正当暗自焦急之际,赵王再次开口:“今日我等既然在桃林中饮宴,不如就以桃为题如何?”
“好!”
石韬一旁的刘胤居然傻乎乎的拍起手来。
随着刘胤拍手叫好,前来的宾客相继起哄,就连石韬众多姨娘之中,居然也有拍手叫好的。
石韬那个蛋疼!
连续被惊出冷汗,其实已经清醒了不少,但仍有那么一丝犯晕,都说酒壮怂人胆,见四周满是“期待”的眼神,头脑一热,石韬当即步行而出。
他原打算篡改篡改歌词,随便飙几句“桃花残,满地伤”之类的歌词,糊弄一下,但想想又觉得跟眼下的场景不符,转而搜索起其它诗词来。
一会抬头望天,一会又低头沉思,一个刚刚束发的少年,却装作老大人的模样,还偏偏被他演出几分潇洒的味道来。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略显拗口的洛阳官话,轻轻吟出唐寅“桃花仙”的前两段诗句,但在众人看来,这两句并非当下的风格,似乎是用口语堆砌成的打油诗,许多人开始皱眉。
但另一头的石韬,却渐渐进入一种类似疯魔的状态,就算在前世,以他的性格也绝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装逼,但自从到了这里,或多或少还是会有那么一丝优越感,再加上酒精的刺激,此刻,他似乎成了自己一直梦想成为的样子。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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