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安化县附近的梅山上木芙蓉开花了,一时姹紫嫣红,游人如织。
据说有宋一代,新化县附近的上梅山、安化县附近的下梅山附近的梅山蛮桀
骜不驯,屡叛屡乱,当时的官府甚为头疼,后来镇压、安抚双管齐下,逐渐平息了梅山蛮,便在上梅山设立新化县,在下梅山设置安化县,梅山蛮也逐渐融入到“王化”里去了。
不过两县的民风依旧剽悍,有明一代,此地武学出身的举子为湖南之冠。
此时的安化县与后世的安化县地理位置大不同,后世的安化县设在资水河畔,如今的安化县却在下梅山上的梅城镇。
梅城镇附近有一个小村庄,叫屠家庄,村里的军民大多姓屠,屠姓乃安化大姓,与宝庆府新化县的邹姓一样,相传都是几千年前蚩尤被皇帝击败后,星散于湘西的蚩尤后裔的姓氏。
屠家庄最东头靠近大山上有一户农家,典型的篱笆院落,茅草顶,用木材、竹竿糊上泥巴形成的墙坯,中间是堂屋,左侧是灶房,右侧是寝舍,与以往相比,院子的西头多了两间茅屋,还是茅草顶,不过墙身却是红砖砌成的,茅草、红砖都很新,一看就是最近刚建成的。
院子里也有一簇簇木芙蓉,红的、白的开的正艳。
“呵呵,老丈,你这住人的地方是篱笆土墙,养牲畜及放粮食的地方反而是砖房”
说话这人约莫四十余岁,一副湘西地带出外经商的山人打扮,不过却长着一张国字脸,皮肤白皙,浓眉大眼,三缕长须,倒像一个饱经宦旅的官员。
他的身边跟着两人年轻人,都是二十上下,一位孔武有力,一位文质彬彬,都是下人打扮,与寻常商人出门带着短刀不同,这三人都带着长剑。
“这位先生就不知晓了,如今在安**辖下,人人有田分,有地种,衣食无忧,以前在大明时粮食不多,全靠山里的野物打饥荒,如今粮食多了,可不得专门建一个粮仓,这饭吃饱后,便想着吃肉,这不,刚在邹家庄买了两头小黑猪,将来一头卖,一头自己吃,咱山里的庄稼人没想别的,衣食无忧便足矣”
说话的是一位约莫六十上下的老头,身材不高,却雄壮的很,须皆白,不过面皮却是黑中带红,不时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那商人听了便问道:“老丈,你分了多少田地,家里有几口人,还巴巴地专门建一座房舍来装置粮食”
老丈说道:“安**的大都督仁义,与平原处不同,他们水田产粮多,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才有田分,我等山里的人大多是旱地,出产少,凡是丁口,无论年岁,每人都是六亩地,我家五口人,就分了三十亩地,还有五十亩山林”
商人一听不禁陷入了沉思,半晌才继续问道:“那田赋如何,徭役如何?”
老丈瞥了他一眼,“这位先生,你等不用羡慕,大都督很快就要收复辰州了,届时也会分田分地,自然便知晓了,唉,说给你听也无甚,去年的田赋是两成,说实在的,按照两成的田赋,我家吃饱没问题,可余粮也不多”
“大都督真是仁义,将官员们都赶到了乡下探访民情,这不,听说我等小民的情形后,明年的田赋便改成了一成五,我家三十亩地,精心拾掇的话,亩产一石还是有的,三十亩便是三十石,一成五才四石五斗,还剩二十五石”
“我家五口人,一天五斤粮,还可以剩下三斤,这一年下来便是一千多斤了”
“徭役?那都是前朝的成例了,安**辖下没有徭役一说,只有兵役,每年三个月,不过管衣食,吃的、穿的比自家还好,农忙时还轮流放回来帮着干活,你给我说说,天下哪儿有如此仁义的朝廷?摊上这位大都督,那是我等小民八辈子才修来的福分!”
商人背后那文质彬彬的少年正欲反驳,商人赶紧止住了他,他站起来掏出一两银子递给老丈,“老丈,我等今日便在你家叨扰一晚了,这是食宿费”
预料中的两眼放光没有见到,老丈一把推开他,“就住一晚,两顿饭,值当个甚,如今我安**辖内通用的是这个”,说着他从里屋捣鼓半天,手里攒着一张纸片出来了。
商人接过纸片一看,长约四寸、宽约两寸的纸片,是用上好的纸张制成的,纸张正面两侧是稻穗一样的花纹,中间用小篆写着四个大字“等银壹两”,下面是几个小字“第一万一千三百九十八”,字面上还盖着“安**大都督府户部”的印章。
反面与正面仿佛,不过稻穗却变成了正在锄地的农夫,中间却用隶书写着几个字“安**大都督府户部督制”,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仿冒必究,违者重罚”
那少年见了不禁笑道:“这不是大明的宝钞嘛,如今与废纸也差不了多少,这安**大都督就这样欺世盗名、蛊惑人心,用这小小的纸片掳尽天下财富”
那老丈听了须皆张,双目圆正,他一把将纸片夺过来,小心叠好后放在怀里,“你这后生说甚?废纸!”,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半晌,他从里屋提溜过来一匹布、一袋盐,他将白布、细盐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你等简直不可理喻,瞧瞧,这上好的细棉布才二两一匹,这细盐才二两一百斤,我这次秋收后在县城的汇通商行卖了两百斤粮食和一些药材得了五两银子,便是五张纸片,最后花两张纸片买了一百斤大米,两张纸片买了一匹白布”
“花一张纸片买了十斤细盐,彼等还给我找回了更多的纸片,废纸?难道废纸也能买回来白花花的大米和细布、细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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