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说,他们在大雪天,一个驴棚子里捡到的我。他们说我当时抱着一坨热乎乎的驴粪睡得很香,因此给我取名叫‘驴蛋’。
这个名字一直跟了我十二年,就是人生的头十二年。那时候我并不觉得这个名字难听,相反,我觉得那一声声‘驴蛋驴蛋’十分亲切。直到我十二岁那年,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天,一位老先生给了我一个新名字……
我记得那天早上,天刚灰蒙蒙亮,我被一泡尿憋醒,捏着小肉丁就往茅房跑。结果还是没憋住,一泡尿一半滋在了手上,一半滋在了离茅房两步远的草垛上。
我把手上的沾着的尿摸到屁股上,搓搓手就要回屋里,却听见茅房里有动静。这阵子村里闹贼闹得挺凶,我就想会不会有贼藏到俺家茅房里。于是放轻脚步往茅房走,到门口往里一瞧,没见到贼,却见到了更稀奇的东西。
茅坑旁放着一个夜壶,里面装满了尿,骚气冲天。我竟然看见一群黄鼠狼,一只大的领着四五只小的,跟人一样立着,手牵着手,围着夜壶转圈。
登时把我给乐坏了,那时候年纪小也没觉得害怕,反而起了玩心。我弯腰捡了了一个石头片子,‘嗖’的就扔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接着是一声哀嚎,跟婴儿哭一样。
夜壶被我打碎,陈年老尿溅了我一脸。我把脸上的尿擦干净,回过神来,黄鼠狼已经溜了,却留下一只小的,躺在粪坑里,已经毙命。
我心想这下可糟了,夜壶被我打碎了,还不知道俺爹怎么收拾我。没办法,只好憋着气把夜壶碎成的瓦片都捡起来丢掉,顺便拉了一泡屎,把小黄鼠狼的尸体给掩盖住了。
没想到自此以后,怪事接连而起。
先是第二天早上,二大爷一早起来,发现家里养的十几只鸡都变成了鸡骨头,鸡毛鸡血布满了整个鸡圈。二大爷说这是遭了黄鼠狼,可也就听说过黄鼠狼偷鸡的,没见过把整个鸡圈‘灭门’的。
然后是第二天傍晚,四叔蹲茅坑的时候脚滑掉进了粪坑里,他右脚天生残疾自己爬不上来,还是邻居听见呼救声把他救了上来。听说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糊了一身屎,也没人敢碰。最后还是四婶人工呼吸救活了他。
最怪的事发生在第三天早上。我们一家人还在睡觉,就被‘哐哐’的砸门声给惊醒。原来是五叔,进门就喊我,说,驴蛋驴蛋,你快去看看,你五婶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站在墙头上老是叫你。
俺爹瞪了我一眼,喝道:“你又揍他家娃娃了?”
我忙摇摇头。
“那你是往他家茅坑丢炮仗了,还是偷他家避孕套了?”
“没有!”我立刻否认。
五叔看不下去了,拉着我的手便走,说,先去看看俺五婶再说。
到了五婶家,我才明白五叔为啥这么慌张。五婶一个两百多斤的胖老娘们,竟然站在墙头上,踮着脚,一趟趟来回跑,嘴里确实是念叨着我的名字,却还骂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
五婶邻居悄默声问我:“你是不是吃你五婶豆腐了,把她气成这个样?”
我没理他,因为被五婶气的不轻。俺爹教过俺,无论谁都不能骂俺娘,就算不是亲娘也不行。可五婶这一会把俺祖宗十八代都骂完了,当然不会放过俺娘。
我气道:“吴桂花,你奶奶个腿!你再骂一句,我以后天天打你娃!”
话音刚落五叔就踹了我一脚,骂道:“狗日的长能耐了!”
围观的邻居看不下去,纷纷劝五婶,五婶像是听劝了,不再来回跑,却换成单脚站立,另一只脚从后面几乎抬到后脑勺。她盯着我,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一看就是跟五叔折腾了一宿。
“驴蛋!”她叫我,我应了一声。
“好你个驴蛋,你还敢来见本仙,本仙问你,俺和你无冤无仇,不过是借你家夜壶洗个澡,你为何要杀了俺的孩子!”
五婶这番话把我弄糊涂了,怎么就扯到了夜壶上,我往他家夜壶里扔炮仗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还是邻居一个光棍老头听出了猫腻,搓了把脖颈的灰,说道:“这桂花一口一个本大仙,是不是被黄大仙上了身?”
俺爹闻言,一把攥住我的胳膊质问我:“驴蛋,你这几天又做了什么大善事?”
我一脸无辜地摇摇头。
五叔也瞪我,让我好还想想。我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就把前天黄鼠狼那件事说了出来。
俺爹听了之后气的直拍自个脑门,骂道:“你个天杀的,俺以为你只招惹招惹村里的泼妇,怎么连黄大仙也给惹上了!”
我那是虽不知黄大仙是什么,可听爹的语气,我一定是又闯祸了。我一抬头,看见五婶还恶狠狠地盯着我,便说道:“吴桂花,你有话下来讲,小爷任你打骂,你别站在墙头上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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