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亲卫的簇拥下如行尸走肉般的打马远远退出近千步后,快速回过神来后豆代原见到跟前地狱般的场景立时便赤红了双瞳,他此刻终于是明白为何先前那些攻上城头的士卒与本部精锐们为何会如此狼狈的逃窜了,这难道就是氏族高层口中曾经提起过的弩机吗?!!纵然是宇文泰高欢在此与自己做出同样的交易张景宗也绝不会皱半下眉头,自阿史那敦错一事他早已是想开了一切,如赵贵者能为自己所用那便最好,若是不能那就需要给予自己足够的利益,连未来的突厥狼主他都能将其放走更何况是一个声明不显的贺葛岚呢?想到这里张景宗霎时心乱如麻,可旋即他便回过神来轻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后再次探头向着前方望去,只见黑暗的夜色中陡然出现一丝极其刺眼的铮亮光芒划破空气朝着他闪来,阴冷中带着令人不寒而因此张景宗唯一担忧的是柔然人用源源不断地兵力一直强攻,不惜代价的强攻,亦或是肆意无情地驱赶附属部落充当炮灰,好在万幸的是他此番恰好遇上了将怀荒视作唾手可得的豆代原,此人尽遣本部攻城只以为半个时辰就能破城劫掠,这才造成了眼下局势青壮并不能算上自己的敌人,相反他们还主动参军被编入了乡勇营中,更何况在此事上他们也应当算作受害者,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一念及此身为匈奴人的须卜鹿姑心中难免生出一丝丝抵触,可旋即张宁的一番话却让他不得不陷入沉默。
是啊!既然都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又怎能再令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稳定局势付诸东流呢?
思来想去须卜鹿姑只能是默默点头,但紧接着他便记起了自己此行前来的真正目的,如何处置昨夜那名主动投降的镇军队主。
他曾软磨硬泡过无数次想要从兄长手中讨来这精美玉佩,言待其化时自会交予他。
吐奚力膝下无子,兄传弟本也合情合理可偏偏是一语成谶!
眼见玉佩落到兰府仆从手中他怎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怎会再有半点怀疑!这家传之物兄长可是看得比命还重!
吐奚卜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是在如此情形下得到这块玉佩,更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自己与兄长便已是天人相隔!
“好你个须卜鹿姑,匈奴野种!你好大的胆子!我要你整个山字营都给我兄长陪葬!”
话音方落只见此人反手拿起战刀便作势要朝着看似已是身死的吐奚力一刀斩下,见此情景须卜鹿姑目光一凝在感叹兰蒙心狠手辣下达绝杀令的同时突然从门后冲出!
门扇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朝着一名距其最近的叛卒当头打去,猝不及防下此人是直勾勾瘫倒在地陷入昏厥!
如此毫无征兆的率先发难令其余四名军士皆是一滞,趁着这个机会须卜鹿姑轻喝一声从黑暗中两步窜出,像是一只隐藏在阴影中的吸血鬼,将手中长刀狠狠刺入了一名刚想举刀格挡的军士身体中。
鲜血顺着刀刃流出,潮湿的呼吸,灼热的汗水,逐渐冰冷的胸膛,以及想要抓住什么的双手。
朝阳在天际交界处闪烁着最后的微弱光芒,诡异的血色逐渐降临大地一寸寸吞噬着光明的余辉,就连苍白穹顶下萧瑟的寒风此时也已经带上了让人皱眉不已纹饰与布缎装饰,鞍上还垫有色彩鲜艳的织物,布缎则是用丝线精巧的将其缝在一起。
此刻的战况令尔绵呼力愤怒不已,眼见此幕他立时顾不得许多将剩余的几乎全部兵力尽数投入到了围杀中,在其令下轻骑纷纷下马朝着马厩涌去,而尽管如此尔绵呼力仍是极为不满。
自麾下百骑踏入马场已折十七人却迟迟未能冲破最后一道防线杀入马厩,如此战绩怎能令他安心?不同于柔然各族的百花齐放,他所在的尔绵氏实在是柔然大部中不被人看好,甚至常被人鄙夷的一支。
原因很简单,尔绵氏源出辽东鲜卑,柔然兴起后便前去依附成为其中一部,游牧于涿邪山一带。元魏太平真君十年,元魏分三路出击柔然,太武帝拓跋焘自领中路入涿邪山,无匹军势下该部渠帅尔绵他拔等率千余家投降元魏。
游牧小部依附强者本属天理,入魏者改姓绵氏而后发展也略去不提,但坏就坏在尔绵氏并未全数离开,剩余两百人因种种原因滞留草原。当时柔然虽什么,新任军主,张景宗?
库狄云闻言一愣,眸光顺着话音出处探去,这熟悉的声音他并不陌生,果然,那是他唯一敬佩的汉人,监副苟南一!
在北地一个精通相马,养
库狄云目光回转重新停留在那名汉族男子的身上,英气勃发的面庞,健朗的身材,手中血迹未干的长枪,这与曾经老迈的前任军主叱干良有天差地别之状,再望见那如星辰般正含赞许的眸光,意识到对方也在打量自己的库狄云不再犹豫,他略一躬身道:“队主库狄云狄云见过张军主!”
有监副苟南一作证想必对这一枪端的是急如雷霆快如闪电,身后众镇兵皆为此招风采所摄,但面对这一枪尔绵呼赤却临危不惧,生死关头他瞠目怒喝面容狰狞,咆哮着将手中劈下的长刀毫不留情地继续劈出竟是要对直插自己胸膛的雷霆一枪不管不顾,看那模样似是打定决心要与张景宗以命换命!
尔绵呼赤的狠辣震惊全场,舍生忘死四字道来容易可要想行如所言其中之难绝非三言两语能够道来,但偏偏此刻尔绵呼赤做到了,他这一刀若是真何况不管两派在朝堂上如何争斗都与自己无关,眼下该怎样一步步在这怀荒镇中挺过乱世起义才是重中之重,至于舅舅张宁更是属保皇派忠诚于十三岁的魏帝元诩,势力微乎其微,早已被各势力踢出博弈局外。
一阵短暂放空后张景宗令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马场之上,此刻距离自己定下的戌时点校还有半个时辰,多数镇兵已经在休息后做着最后准备,只是人数却并不乐观。
自命轻骑发出动员到现在共至七十八人,其中二十三名镇兵曾隶属军主叱干良麾下,现如今是名副其实的张景宗部下,另有十七名镇兵或许是在方才劫掠中临阵脱逃眼下羞愧难当自愿前来,又或者是各自为战的幸存者,总之张景宗一视同仁并未细细排查,只要到场者他都愿接纳。
至于剩余的四十八人则尽数来自镇户,是最普通的镇民,但他们都有着相同遭遇,那便是已孑然一人。
看着这四十八名几个时辰前还拥有着完整家庭的男人们张景宗沉默良久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好半晌才如立下誓言般沉声道:“我不会放走一个柔然人,这是我张景宗对你们的保证!”
张景宗并不恨于景,因为在这之前怀荒镇跟自己没有半点利害关系,但他相信这些镇民们是痛恨于景的,甚至这种恨不逊色于其对柔然人的仇恨,只不过柔然是仇寇,杀之于
见麾下镇兵在自己授意下帮助这四十八人穿戴甲胄,张景宗一时竟有些恍惚旋即不禁生出一种奇怪想法,也许在自己决定接受这些镇民成为麾下一员的时候也就注定了未来自己将与于景不可避免的劈下即便张景宗有三头六臂也必将命丧当场,而一旦张景宗身死那么他与贺六浑所定下的里应外合之计也将顷刻瓦解。
眼下两人尽在咫尺,张景宗眼皮巨跳,他甚至能从对方那冰冷的眸子中望见自己的面庞。
张景宗明白此刻生死成败皆系于一线之间,自己胜了不但能解马场之围同时也能令身后那一众镇兵对自己顶礼膜拜,也正是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大脑变得格外清晰,一直未有动弹的左臂也在此刻动了起来。
在众人惊异的神情中张景宗忽地半侧身形左臂向后挥舞间左掌狠狠击出,掌心在空气中扇出呼呼风声,力度之大令人乍舌,更为使人叹服的是这一掌并未如料想中那般击向尔绵呼赤,反倒是朝后重重拍到了银枪尾部!
”啪!“方便是新任军主无误,只是眼下形势危急更添此前与这新任军主并无交集,因此库狄云表现极为平淡,甚至于重新抬头后仍是目光灼灼望向对方,他想知道这位新任军主自密道进入马厩是想命自己等人与其共同逃遁还是令做它意。
若是后者他库狄云愿听其所言,但要是前者那绝无可能!
前翻他隐藏密道存在便是想让麾下同袍与自己死守马厩,不令柔然人讨得好去,哪怕战死也罢!毕竟双方早已结下血海深仇,即便从密道逃脱也终究身处怀荒镇难逃一死,因此此刻库狄云目光灼灼,以至于只要张景宗一个回答不对他便会不再搭理转身重新投入血腥厮杀。摄元魏之威不敢擅杀,但却也未放其离去而是贬为奴婢直至尔绵呼力成年勇猛无双,深受当代可汗喜爱这才全族恢复部落之名,由尔绵呼力领族长。
此番进犯劫掠六镇边关,尔绵呼力自是憋着一口浊气想要于战场之上重拾尔绵氏威名,借着可汗喜爱求来独领一部劫掠怀荒马场的任务。
这本是一件轻松美差却不料遇上了整个怀荒镇最为激烈的抵抗,尔绵氏那仅有的数十名奴隶在进攻之初便尽数身死,就连本族百骑也折损十七人,如此情形在令尔绵呼力心中滴血的同时更是升
相比于驻守在马场的精锐镇兵高度配甲率,眼下这支柔然骑兵显得十分寒碜,除了精致的马鞍外其中大多数人只是身着棉袍棉甲,但即便如此战斗的天平却依旧没有任何悬念。
饶是镇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仍是只能苦苦支撑。
常年受大漠风霜打磨的冰冷面容使人不寒而栗,这群曾算是同为一脉的柔然骑兵冷酷地挥舞着致命兵刃,大声呼喊着,咆哮着,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魔鬼。斑驳的金属枪尖泛着寒光,熠熠生辉,银矢洒下,又是十余名镇兵眼神空洞倒下,混乱中马夫,奴仆四散奔走,仓惶逃命,而仅剩的数十名镇兵只能颓然散落四处各自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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