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寒意未曾完全消去,早上人来人往的街上都穿着厚实的长褂长袖。
红袖从叫卖的早点小摊子上买了两份包子,涂脂抹粉的脸上一眼就可望见倦容。
她行色匆匆,对着路旁几名调笑的闲汉没有理会,只是皱眉轻轻的啐了一口,不敢过分得罪。
红袖是这附近的一名暗娼,所谓暗娼就是指一些过不下去日子的妇人,为了养家糊口而迫不得已做娼妓的女子,不同于那些妓馆有门有面,暗娼在勾栏巷子里属于比较下层的存在,因为她们没什么靠山路子,接的客也大多下九流,红袖在按常理头算是脸盘比较好的了,可是几年风尘下来到底开始色衰,一个妇道人家又没有什么别的手艺,身边还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日子过的甚是艰难。
红袖揣着包子匆匆走到一个胡同口,那里有个穿戴整齐的小孩子,五六岁左右的年纪,双眼透着股灵气,他看着迎面而来的娘亲,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透出一股高兴的情绪。
远离了那些调笑的闲汉,红袖看着自家灵气十足的孩子眼里闪过一丝柔和,她拿出来还在冒着热气的包子递了过去,小孩子连忙接过去咬了一口,红袖带着儿子在街上边吃边走,拉着孩子的小手小声的嘱咐着:
“待会如果真见了二爷可千万要机灵点儿,该跪的时候别傻站着,要精灵点儿,该叫人的时候千万要嘴甜......”
红袖嘱咐了半天,见自家孩子只顾着狼吞虎咽那份包子,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心中又气又怜。
叹了口气,红袖又小心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碎花布的小包裹,动作小心仿佛易碎的小意交到孩子手里,仿佛托付珍宝:
“这是红豆斋新出的糕点,假如你今天进了二爷府上,这些糕点仔细点吃,如果有师兄师姐也记得给他们分一点,让他们念着好能照顾你一些.....”
任青如今在京城里的名声要找他的宅子还真是挺简单的,红袖领着孩子稍加打听就找到了,她娘俩站在朱漆大门前仔细的整了整衣服,然后神色略带怯懦紧张的握住了大门上的铜环,轻轻扣了两下。
街上来往的人早就在打量着这一幕,有人认出红袖的闲汉见了,大笑着起哄,说二爷可不好这口儿,你这娘们大白天别说敲门,三更半夜敲也没用!
红袖母子俩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反而是街上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她心中不禁生出退意,可低头看见孩子年幼无知的眼神,红袖又在心理安慰自己,兴许是门环扣的太轻了,这么大的宅子想必是听不见的。
正要上去再敲,朱漆厚重的大门却在这时被打开了,开门的是晨起练嗓子的一个小学徒,是任青从青衣楼跳出来的一个女娃子,老实懂事,比红袖的孩子大了三四岁,多少已经知道点事情了,此时打开了们见到陌生人还有点怕生,小声的问你们是谁。
见到有人开门,红袖激动之下到时把方才的窘迫抛在了脑后,带着几分讨好,堆着笑意道:“
小姑娘不愧是任府的人,小小年纪就长的这么有灵气!我听说二爷这段时间在京城里挑拣伶俐的孩子收在府上做学徒,我们家小七从小就聪明,小七,快!给这位小姐见礼!”
小姑娘年纪不大,人也老实,很容易被花言巧语哄骗,她见到小九唇红齿白又人畜无害的样子,心中就有了几分好感,只是性格老实胆子不大,为难道:“
我也只是二爷身边的一个小学徒,府上收不收人的这等事情我做不了主的,而且二爷向来都是亲自挑选的....”
因为怕青衣楼安排耳目,任青挑选学徒都是一些年幼无知又老实的小孩子,选人向来都是慎之又慎。
红袖听出话里回绝的意思,当下就有些害怕,顾不得脸面的拉着手,带着十分哀求的语气:
“小姑娘,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我听说二爷出身青衣楼,如今自成一家,我其实也是风尘中人,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想来红府碰碰运气,能给孩子一个收留的地方,你就去帮忙通报一声就算是对我们母子天大的恩德了,求求你了小姑娘!”
红袖日子过的落魄凄切,几句话下来几乎就要掉泪,她带着一个孩子只得卖身养家,把孩子拉扯这么大实在不容易,听出小姑娘话中回绝的意思几乎就要当场跪下来。
小姑娘何曾见过这等架势,忙不迭的点头应了,让红袖母子在门外等着,有了回应和盼头的红袖也顾不得街上那些闲汉们的碎语,只是拉着自己的孩子往身边靠近了些,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
听到小徒弟跟自己说这起事件的时候,任青正在用早饭,见自家的美人儿师傅依旧不紧不慢地吃着饭,小徒弟绿萝不禁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他们母子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得到的回应却是任青抬头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小徒弟绿萝赶紧咽下求情的话,不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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