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绕过祭坛,走到那面巨大的镜子之前,镜子中大小同他的等身的影子同样向他靠近。
他们同时停住脚步,隔着镜子相对而视。
伊恩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何种表情,但镜中人看起来却有些不认识,眼角眉梢总有一种奇异的陌生感。
这种凝视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只见虚与实但分为两个个体却实为同一人的人同时伸出手,手对手在镜子距离数英寸的虚空轻轻一抹。
镜中人蓦然模糊并晦涩起来,光滑的镜面朝着逆时针旋转,越到后来越呈现异样的放射状,就像漩涡一样,漩涡的中心仿佛有着吸走他灵魂的引力。
漩涡高速转动,越来越快,最后白茫茫一片,好似云雾,又过了片刻,这片白色忽然活了,好似掠过镜面的浮云,雾状地尾部开始透明,灰色的蘑菇状的烟尘从底下翻涌而出,好像马上要喷进密室。
伊恩立即往后一仰,眼睛一眯,手也不自己地举到距鼻子不远的地方。
但这阵滚烫的烟尘并没有冲进入室内,好像被镜子下的撞角劈开,纷纷从两侧飞驰而过。
浓密的阴霾之下,一片冒着热烟的黄黑的废土呈现在他的视野中。遍地断肢内脏,折断相连的骨头,涂着灰白沾着红黑血迹的脑浆,还有脱落的牙齿缀连牙龈躺在一起。
糜烂的肉泥中半埋的肘部关节扭曲、骨断筋连,筒子口流淌出骨髓,骨刺插进半截肠子里,脏器像摔碎的血布丁,稀混着土灰凝固,难以分辨。
暴露在空气中的布料皮革像烧过的纸灰,被热气烘的粉碎,风一吹,灰烬散去,只留地下分不清是泥或肉的残留物沾着些黑颗粒冒着袅袅细烟。
显然,现在伊恩看到的正是魔晶塔外的小镇的情况。
后续赶来的增援的教会骑士与武装教徒集结成方队,推动各种器械,他们的脚下,头颅滚来滚去。
但他们毫无顾忌,铁靴踩踏,颅骨碎裂,血水和着的薄泥浆溅在靴筒和斗篷下摆,斑斑点点。
法师和射手不时挥着法杖或拉开弓弩进行射击,箭羽摩擦空气颤抖声和魔法的尖锐的啸声隔着镜子都能传进伊恩耳中。
伊恩虚点镜面,移动景象,终于,他在黑压压教徒后方找到了曼松。
他的半张脸,从眼睑到下颌骨,整块腮帮子上的肉都被他撕掉了,他脸颊就像给长满利齿的血盆巨口啃过一样。
与右面呈鲜明对比的他的另半张脸,脸颊高高的肿起,就像填充了冰冷的乌青的胶状异物,皮油亮绷紧,膨胀地好似随时都要迸裂。
从伊恩的角度俯视,曼松的头就像是个被咬掉一口的烂苹果,喷涌的血已经止住,脖子间雪白笔挺的衬衫领子染得比外套还要脏黑。
伊恩看着他,既恶心又痛快,更带着无尽遗憾。
“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用法术呢?”伊恩看着仍活着的曼松开始懊悔,“碎魔晶储存的能量足够多,魔杖、卷轴剩余的足够多,可我当时就像疯魔了,看到他的脸我就全抛脑后了。”
“……只记得当时人要爆炸,只想着要发泄,光看到了次要的,却忽略了主要的。就揍了几拳,想想真得不偿失。唉,像刚才那样的机会,以后什么时候才能遇到……”
伊恩越想越亏,越想越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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