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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一片漆黑。万物显得神秘,高远。天幕深邃,辽远宏阔,叫人遐想无边。几颗寒星,闪闪烁烁,分明是夜的眼睛,冷若冰霜地注视着这烟火人间。
乘孩子们睡熟,左文法打开褡裢,将三年的银票交到左王氏手上。银票虽薄,却沉甸甸洒着男人的血汗。左王氏细心地保管好。二人并肩仰卧,絮絮叨叨,共叙别后情长。
“时局愈来愈动荡不安,京城里谣言四起。朝廷上下奢靡腐败,绿营尤甚。各地拳民闹事者不计其数。唉,时局艰难啊!”左文法搂着左王氏的肩头,不无忧虑伤感地说。
“老家山高路远,远离京师,对这些倒是反应迟缓。咱就是山凹凹里的小老百姓,奈何之?天踏下来也先砸不着咱,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左王氏明亮的眸子,在夜色里熠熠闪光。
“京城里的人与事如一沲蛆蛹,自己生产,自己消化。你们身处乡野荒僻之地,想要闻讯这些,谈何容易!这些东西看起来离咱们遥不可及,可身处乱世,孩子们已然长大,如何生存,如何立世,这可是个大事啊!”左文法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啊,咱可以一辈子待在这山圪崂里,娃儿们得跟你出去闯闯去。依为妻看,就让他们随你一道进京,经营咱祖上生意去吧。窝在乡里,做井底之蛙,终究没出息。”左王氏以试探的口吻说。
“唉,你以为外面的生意那么好做?!实话对你说吧,眼下已是惨淡经营了。如有战乱,商道堵塞,银运无望,咱们的车轴生意更是如履水火,朝不保夕啊!”左文法有点痛心而无奈地摇摇头,“这几年在外支撑,叫我费尽心机。这会子能把日子过安稳就不错啦!”
“想不到时势颓败至如此艰难境地。这可如何是好啊?”左王氏微微侧目,赫然看男人脸侧如风霜刀雕,一时竟然唏嘘不已。
“百艺通,不如一艺精。他们能凭真本事立足于世,就是条道道,就能混碗饭吃。儿子们武功练得如何?”这是左文法最挂心的事。
“哥仨每天都勤学苦练,以弹腿为主。老二是最认真刻苦的。为妻以为,虽曰习武,文在其中。所以,田间劳作,习武练功之际,抽空就叫他们读书识字,最主要的《拳略》和《武术精要》,每个人都过了几遍。”左王氏语气轻柔,看似谦和,实则充满自信。
“对,就是要让他们文武兼修。武功不能停,不能废,还要加强。眼下国力衰微,内忧外患,习得一身好武艺,即便不能驰骋疆场,也可强身健体,堪作立身之本。不过呢,也得识文断字,脑袋空空如也,光靠一身功夫,充其量只是一介武夫而已。一匹莽夫,无论做什么事情走到那终究是会吃亏的。吾妻做得好,做得好!”左文法一个劲儿地夸自家女人。
左王氏面露羞涩,平添几分妩媚,轻轻伸臂抱住了左文法。
“只是——昌永生性懦弱,看起来有些惧内。”左文法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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