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疾驰,三千多人折损近百,战马损失近千,到了清晨太阳初升的时候,袁凌鳯依旧没有下令停下来,受伤的人被大军抛去的人知道自己这支军队的使命是什么,驰援四百里,上万战马没人三匹,两匹用来赶路,一匹用来作战,跑废的马和摔下来受伤的人被遗弃在路上,等待第二批西镇武司的人收容,战马的悲鸣和受伤锦衣卫的惨叫声似乎一直环绕在三千人的耳边。
“凌鳯,停下来吧,不能再这么跑下去了,人能受了,战马受不了。”朱临昭已经是第三次请求袁凌鳯下令停下修整了。
袁凌鳯看着身后的锦衣卫,衣甲上粘着冰碴子,就像一个个雪雕,唯有呼吸间吞吐的白色气体告诉别人,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西镇武司里面大多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看着马背上东倒西歪却依旧抓着缰绳的锦衣卫,袁凌鳯知道三千多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过好在离渤海所只有不到百里的路程了。
“歇半个时辰。”袁凌鳯苦涩的说道。
一夜疾驰折了近百人,后面是有援兵,可是这会儿援兵才刚出大营,腊月天在寒地里熬一天一夜,这百人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人。
“白复,清点一下人数。”袁凌鳯对着白复说道。
西镇武司大营,天刚刚亮起来,王百川就催促着西镇武司剩下的人马出营,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来,整座大营昨日还是人声鼎沸,今天除了三十几个家中独子留守大营,其他的人都在奔赴战场。
留守的三十几人,还是如同西镇武司往日一样,该站岗的人站岗,该去校场的去校场,东子年龄太小了,既然袁凌鳯没带他,那么王百川也不可能带他去,这让东子很失望,但他明白带他去战场无异于送他去死,营中留守的这三十多人,就是袁凌鳯他们给西镇武司留下的火种,若是战事不利,西镇武司不至于被削了名号,但东子却不甘心。
修整完毕,白复走到正在吃干粮的袁凌鳯身旁,嗓子干哑的说道,“一夜行军,昨日出营三千三百五十人,今日只剩三千一百七十人,受伤不能再跟着的一百二十人。”
袁凌鳯停了下来,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受伤的人留下,其他的人随我们走。”
身边的百户们应了一声,就回到队伍中整合自己的部下,昨夜赶的太急了,早已经跑乱建制,等队伍整理的差不多了,袁凌鳯上了战马,高声喊到,“前方不到百里就是渤海所,昨夜我们丢下来近百人,这些人生死难料,这是我西镇武司第一次丢下弟兄,也是最后一次,边关战事,我等军人,自当牺牲,走。”说完袁凌鳯握着大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其实袁凌鳯应该感谢王百川,王百川作为西镇武司的“大管家”。给将士们准备了很多御寒的东西,很多东西上面就打着西川王氏的标记,而这些东西,王百川愣是没多给王氏商会一文钱,全部都是按着成本价买来的,不然西镇武司那点钱根本就凑不齐这么全的装备。
要是没有手套,棉衣外罩,棉护腿,丑陋的棉围脖和战马外面棉罩子,昨夜损失的就不止百人了,三百里阙将军,更何况是雪夜疾驰三百里的普通士兵。
在袁凌鳯有意减缓马速的前提下,刚刚到正午,三千人就来到了渤海所,这时候的渤海所只有一众伤兵,最大的官不过是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百户。
“来人止步。”声到箭到,一支铁箭矢就插到袁凌鳯的战马前面。
“锦衣卫西镇武司,特来驰援渤海所。”朱临昭冲着土楼上的渤海所守兵说道。
没等到土城开门,反倒是里面传来了一阵欢呼声,“援兵到了。”“朝廷的援兵到了。”
“吱呀…”土城的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独臂百户,看样子这条胳膊是刚刚丢掉的。
“大人,我是渤海所百户杜波。大人随我入城。”独臂百户说道。说完用着仅剩的右臂牵着袁凌鳯的战马向城中走去。
“入城。”袁凌鳯对着身后的部下说道。
“战况如何。”袁凌鳯问道。
“卑职因伤刚刚回到渤海所,昨夜鞑靼朵颜叩关,战场上出现了二十面狼旗,说明有二十万人犯边。昨夜只是试探,战场正面的长城上到现在算上两侧紧急抽调来的,只有三万边军,这已经是能抽调的最多人数了,您知道我们边军是不可能放弃其他长城防线的,大人,你们是京都方向来的第一批援军。三大营的人做好准备了没有,看样子鞑靼和朵颜所图甚大,我们边军就是全部战死,只要三大营做好了准备,那么京都城就无忧了,京都城无忧,我们哪怕全死了,圣上也会善待我们的家人的,您说是不是。”杜波说道最后眼中带着一丝恐惧和希翼。
说实话,袁凌鳯见过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禁军百户,见过性格豪爽,行事狂放的西北边军百户,也见到过鲜衣怒马,骄傲从容的锦衣卫百户,但只有在这位衣甲破烂,样貌如同老农一样的百户身上才看到了忠君爱国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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