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冰听了这话,脸上颇为窘迫,眼珠子一转。道:“信义二字,小妹向来十分珍重。小妹所秉持不变的,是对有信义之人,不该失却信义。若是对方毫无信义可言,又何必跟他讲信义?”
张冷哼了一声,道:“倘若你们当真要一意孤行,那我就不管了。我立刻回去,将此事禀告门主,请他亲自裁夺。”
张如此一说,陆氏兄弟、刘方亮无不脸上变色。接手萧爻的生意,确是未先通报聂盖虎,属私自行动。倘若有谁将此事透露给聂盖虎,必将受到千叶门门规的责罚。
陆氏兄弟虽很想接下生意,但想到聂盖虎,想到千叶门的门规后,便惧怕了。
冷玉冰道:“张大哥,咱们答应洛天舒捉拿萧爻,价钱是五千两,可那次并没有赚到钱,大家都是知道的。”
张道:“就算没赚到钱,可答应了人家的事,无论如何也得有个了结,怎能中途变卦?”
冷玉冰听张直不肯退让,也渐渐来气了。厉声道:“萧爻的生意,你们不答应,我勉强不了,那我只好一力应承下来。”
张奇道:“你一定要做这笔生意?”
冷玉冰道:“不错。”
张道:“为什么?你很缺钱?”
冷玉冰默然,算是对张的回答。
张又道:“你为了钱,就不顾做人的信义了?”
冷玉冰咬了咬嘴唇,强自按住心头的怒火。冷冷地道:“我不是为钱,我也不是为我自己。你若一定要以为我是个为了钱而弃信义于不顾的人,那咱们从此分道扬镳,你我再无瓜葛。聂门主那边,不消你多嘴,我自会与他分说明白。”
冷玉冰口气很坚决,话也说绝了。
陆成英劝道:“五妹,咱们相交多年,有什么事还当好好分说。不可为了一笔生意,就断绝了多年的感情。”
冷玉冰道:“小妹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但这事我绝不能退让,这笔生意,我一定要做。”
萧爻心道:“她不惜与张闹翻,也要答应帮我寻找大仇人。只怕多半是看中了我开的五万两,她却说她并非为了自己。那她是为了什么?”
刘方亮道:“玉冰,我们向来知道你的脾气。你并非那种为了钱财而不顾信义之人,你不惜与张大哥翻脸,也要接下萧爻的生意。我想你一定另有原因。你何不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张见冷玉冰口气坚决。暗想:“莫非她真有什么心事。她才会这么做?”张问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冷玉冰道:“为了什么?”冷玉冰指着那家温家老药材店。道:“这温家老药材店,你们知道是谁开的吗?”
萧爻朝店铺看了看,心道:“我们到此地之时,冷姑娘已经在店铺里了。冷姑娘为什么会在店铺里呢?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是店铺是冷姑娘开的。假如是这样,店铺的招牌应该写着冷氏药材店,而不是温家老药材店。既然店铺的招牌是温家老药材店,那就不是冷姑娘开的。第二种解释,冷姑娘与店铺的主人很熟,她来店铺看望那姓温的店主人,以此来解释她在店铺里的原因,当是最适合的了。”
萧爻心中先自行推测了一番,看着冷玉冰,听她诉说。却听冷玉冰道:“这是温大哥开的店铺。”
众人的目光随着冷玉冰看向温家老药材店,都不约而同地惊叫了一声。只见那温家老药材店的大门外,忽然多了一个人。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萧爻凝目向那人看去,见那人穿着一件半黑不黄的披风,由于太长时间没洗过,灰尘泥垢已经淹没了他的衣服的底色,叫人分辩不出。但能看到,他衣服上的某些部位已经黑得发亮,全身衣服破了几十个大小不一的洞。
那人蓬头垢面,头发垂盖着脸颊,看不清他的面貌。他手里拿着一只酒葫芦,他将葫芦嘴对着他的嘴,就咕嘟咕嘟地将酒灌下去。灌了七下,便将葫芦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他把背依着墙壁,双腿直直地摊着,坐在地上。他的脚下没有鞋子,赤露的脚上堆满了黑黑黄黄的污泥,几条小蛐正在他的脚丫处爬行。那人一声不响,任由小蛐在脚丫中爬行,没出手去赶走小蛐,甚至根本没管。其落魄之态,直比乞丐更加不堪。
冷玉冰惊叫道:“温大哥,你、、、、、、你什么时候来这儿的?”冷玉冰飞跑到那温大哥的面前。道:“温大哥,你快起来,你、、、、、、你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看到那温大哥如此落魄,冷玉冰的声音中不再冰冷,却充满了关怀,又略带伤感。竟不避那温大哥身上的污秽,毫不犹豫地要扶他起来。
那温大哥却如死人一般,冷玉冰刚碰到他的身子,他就哇啦哇啦地吐了起来。刚灌下去的一葫芦酒水,便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嘴里吐不过来,酒水就钻到他的鼻孔里,再从鼻孔里挤出来。冷玉冰白净的衣袖上、纤白如笋般的素手上顿时沾满了酒水。
这时,所有的人都把目光看着那温大哥。萧爻凝目看去,见那温大哥的脸上满是泥灰,也不知他有好久没洗过脸了。
冷玉冰拍着那温大哥的背,直到他吐完了酒水,再没有可吐的东西了,才放他靠着墙壁。
冷玉冰自怀内掏出一块手帕,众人的鼻子里顿时闻到一阵茉莉似的清香。萧爻便见到她的手帕上面秀着一对鸳鸯。针工精纱,是闺阁之物。
冷玉冰以手帕去擦那温大哥脸上的酒水,她面色温和,动作小心,生怕弄疼了那温大哥,当真是体贴入微。
众人看到后,都大惑不解,那温大哥到底是她什么人?为何她竟肯不避污秽,如此细心体贴地照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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