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呼。”
黄朝呼出一口浊气,扭头却看见一位稚嫩的少年蹲在屋角瑟瑟发抖,对方与他对视时整个人都懵了。
“额,未成年不能看血腥画面……”
黄朝赶紧把死人脸转到一边,然后抓起一抔泥土盖在死人脸上,意图遮盖血腥的脸。
原本平静的村庄此时变成生死决斗的修罗场,几乎每一处地点皆有官兵厮杀的嚎叫与惨呼声。
百姓们眼见官兵火并,纷纷带着家人缩进屋内,紧闭门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有几个胆子大的,悄悄拽着牲畜、耕牛,连拉带拽地绕路回家。
还有的就近拽住粮食袋,犹如猫猫探入缝隙的手,左右摆动、疯狂试探,然后勾住粮袋一把扯进屋子。
激烈厮杀中,人数劣势的关宁军迅速落入下风。
眼见把总的战马被背嵬军控制,一名关宁军眼疾手快,翻上村民的骡子骑着飞速跑开。
此地喊杀震天的动静,迅速被这个“溃兵”传开。
附近的关宁军听闻友军遇袭,没来得及整队便在主将的带领下直扑过来。
什么辎重,辅兵全都抛下,甭管骑兵还是步兵,一律骑上战马、骡子迅速赶赴厮杀地点。
待祖家军赶到之际,村头的战斗早已结束。
祖大弼、祖大成两兄弟骑在马背上远望村头的一片狼藉,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从来都是关宁军欺负友军,友军什么时候有资格欺负关宁军了?
更不要说祖家军是关宁军的顶端部队,是个人都要礼让三分!
那劳什子背嵬军只是复辽大军的一支,凭什么敢对祖家军动粗,还杀人?
至于背嵬军创下的熊岳驿大捷,因为数千人击退十万余鞑子太过夸张,关宁军根本不把它当回事,战后收缴的首级估计是杀的包衣奴才而已。
这般战绩连积攒数年实力、综合战力最强的关宁军都做不到,你一个刚刚崛起没一年的背嵬军凭什么做的到?
他们只当背嵬军集结了不少辅兵、民夫,凭借两三万战辅兵在地利的情况下,对抗粮草不足的鞑子,才侥幸击退鞑子而已。
这种守城战,他关宁军不知道打过多少,何足挂齿。
他们笃定这背嵬军战斗力平平无奇,却是“营销”的好手,不过短短数月就闹得辽东皆知“背嵬军英雄之名”。
原本没赶上复辽大战,关宁军心里就存着一肚子嫉妒与恨意,也有一丝要跟背嵬军比拼高下的想法。
虽然是祖大成的亲兵被杀,但兄长祖大弼的权威更重,自然是兄长发号施令。
祖大弼扭头对左右心腹低语几句,不一会便有上千人翻身下马,打算冲进村子大杀特杀。
抛开祖家军先抢劫村庄不说,背嵬军的人公然杀死他祖家军的兵马,他就算杀光这村里的背嵬军,有人告到辽东巡抚那,抚台大人也不能治罪他。
祖家的影响力可不是说着玩的。
可还没等步卒们执行命令,几名探骑飞速来报:三面有大量背嵬军围拢过来,人数起码有五千。
人称“祖二疯子”的祖大弼大手一挥,“背嵬军过来又如何,正好试试背嵬军的成色。本将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只敢‘吹牛皮’的软蛋。”
背嵬军合围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便有数千人把祖家军四面围住。
眼见背嵬军阵容严整,气质肃杀,祖大成率先恢复些许理智。
背嵬军来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叫人猝不及防。
如果说祖家军听闻自己人被杀,才急匆匆赶来。
那么正常逻辑和流程,应该是背嵬军小队被杀,幸存者逃出去通知大部队来援助。
正如祖家军亲兵入村“借粮”,然后招来背嵬军小队一般。
总不可能背嵬军一开始就要调度五千人打数十名祖家兵,简直是大炮打蚊子,疯了。
所以背嵬军要么疯了,要么是拥有超出常人的组织调度能力,能在发现敌情的短时间集结附近的可战之兵。
光是这份调度能力,就足以叫人忌惮一二。
如果关宁军跟背嵬军打起来,闹得双方下不来台,甚至斗的两败俱伤,对双方都无益处,最后还要被巡抚老爷找借口“削弱兵权”,反而便宜了那群文官。
再说,鞑虏虽然败了,但仍在北方草原流动。
要是鞑虏听闻辽东有变,受伤的关宁军和背嵬军挡得住么?
辽东要是得而复失,简直把大明的脸都丢尽了。
后面论罚之际,谁会是圣上大怒之下的替死鬼?
“莫要冲动!”
祖大成将自己的担忧通过一系列言辞对祖大弼和盘托出,后者不是蠢猪也能听懂谏言。
祖大弼满面怒容犹如冰山化雪,又像一头狂吠的恶犬压低吼声,凶恶的目光也在渐变柔和,最后做出放弃冲突的决断。
祖大成见状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的说辞奏效了,成功将一场军事冲突扼杀在摇篮之中。
祖大成虽然做了“和事佬”,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兵被杀。
这笔帐他记下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且让背嵬军嚣张一会。
眼下只有祖家军与背嵬军对抗,等“官司”呈到抚台老爷面前,便是祖家军加文官,二对一。
况且背嵬军的嚣张跋扈,只怕早就被辽东上下所“憎恨”了。
众人一齐对抗背嵬军,自有一番“公断”。
祖大弼本打算率军离开,谁知道背嵬军就像三堵人墙一般,就是不让一步,甚至要祖家军赔偿村民的伤兵、伤民。
祖大弼哪肯钱,这不是银两多少的问题,而是一个面子问题。
他人被杀了,还要掏钱赔偿,岂不是被人踩了面子,还被人拉头上?
祖大成咬着牙劝说二哥,“成大事不拘小节,今日所受重重屈辱,来日必定加倍奉还!今日若是再起祸端,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二哥!”
于是祖大弼思虑再三,还是不情不愿地掏钱了。
可是背嵬军又闹出幺蛾子,说最近有一批冒用“祖家军”名号的山匪四处抢劫,数州之地的百姓怨声载道,不得安宁。
为百姓计,背嵬军不得不“护送”一切入辽的武装人员,万一眼前的武装人员是挟持祖将军的山匪呢?
除非武装人员交出一切杀伤性兵器,否则背嵬军寸步不让。
背嵬军又说了,己方绝对不开第一枪,但要是“祖家军”不交出武器,又不肯被“护送”,那他们就在四周安营扎寨,直到有人回心转意为止。
祖家俩兄弟一听就惊了。
这哪里是护送,分明是把祖家军当成犯人一般押送?!天理何在?!
他们关宁军刚踏入辽东之地才几天时间,哪里能闹出那么多事端?
可眼看着背嵬军真的开始扎营了,祖家兄弟想了想,自己仓促集结数千人马,没炮,没辎重,真要比拼持久力,完全不是背嵬军的对手,于是不得不再次服软,选择了“短痛”,直接交出所有兵器。
收到兵器的当下,背嵬军果然信守承诺,放开一条供人行军的过道。
不过背嵬军依旧派了一千余兵马,骑着乘马在附近尾随。
背嵬军一边跟着,一边高举斩杀的“匪寇首级”,冲着沿途的屯民、军户宣示剿匪的成果,告诫百姓们小心闯进辽东的“劫匪”,但有不平之事一律寻求附近背嵬军的帮助。
话里话外说的都在讽刺关宁军,惹得无论受没受过袭扰的百姓,都对入辽的辽西军另眼相待,仿佛瞧见一群披着官皮的劫匪。
于是数千没了武器的关宁军,在前往辽阳的路上遭受各种“欺辱”、“鄙夷”、“唾骂”,简直屈辱到了极点。
他们一到辽阳便向巡抚老爷告状,好似一群受了委屈的狗子一般,急求主人给自己讨个公道。
“背嵬军简直欺人太甚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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