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摆出赞许的笑脸,说:“你有心了,梅师父不比咱们,受不起风寒。让她老人家先去吧。”我由着她去笑吟吟地把梅师父让到里面,自己打量着余下的人,说:“一会雨小了,谁去膳房跑趟腿多要些葱姜?”
“哎,我这就去吧,反正水也还没烧好!去迟了怕让别处要光了!”有个正甩手闲着的姑娘立即整整衣服,就要往外走。
“辛苦你了,回去打上伞再去。”我继续说:“今天雨大,晚上还有差事,哪个少歇回儿,好好看着火?一会儿来两个人,跟我去库房看看。”
我每说一件事情,都有人抢着答应。当然,也有人在远处歪鼻子挤眼睛。只有练剑的那十个人没赶上昨天早上的那出热闹,稀里糊涂地相互偷问着:“怎么回事?”
“没什么。这些日子老在外面,有些事情疏漏了。”当着梅师父这个外人,我也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太难听。“大家好好当差就好,不用怕没人记着!”这算是稍微敲打下她们。
梅师父洗完热水澡,换了衣服,坐在我床上细细地理着头发梢儿。我出去洗完了再回来,她也还没折腾完。我急着找游水的那几个人来说话,又拿了两条干手巾来擦头发,好早点梳上去。擦了还没几下,梅师父就看不下去了,大惊小怪地说:“哪有下手这么粗鲁的?!好好的头发都让你揉搓掉了!”
“掉了还长!”我心里正想着晚上下太液池的事情,懒得管这点头发。
“哎呀,可别这么说!现在你是年轻,不好好养着,说不定哪天就光掉不长了。”梅师父突然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望着我说:“怎么?有人不服管了,要生事?”
“不算大事。”我继续弯着腰擦头,心里暗叹姜还是老的辣。刚才那一小会儿,她已经看出来这营房里有事了。
“你还是太嫩了!我诚心教你一条:这人啊,都是贱脾气!打着骂着就老老实实,一给脸就偷奸耍滑。你本来就年纪小,服不了人,要是再板不起脸来,心慈面软一点点儿都有人要踩到你头顶去!”她越说越起劲儿,索性头发也不梳了,朝我这边歪过身子,说:“这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鸡毛蒜皮闹个没完。你们这儿还好,我们那里,更是抢阳斗胜……”
我没心思听她嚼这些年怎么收拾精艺苑的女孩子们,匆匆打断她的话,说:“谢谢梅师父!我先打个招呼,今晚吃过饭,您尽管带姑娘们练着功,我有别的差事。”
“差事?!”梅师父瞟了一眼暗沉沉的窗外,挑着一根眉梢,尖酸地说:“下着雨去办什么差事?!”
“这梅师父就别操心了。”我也望了望窗户,玩笑着说:“难道我还能跑到大雨地里去偷懒么?”
“行行行,大忙人,赶紧去办差。”虽然很快就要吃晚膳了,她还是仔仔细细地摆开那些香气浓郁的瓶瓶罐罐,开始折腾自己的脸。
我加了件衣服,走出屋子。从瓦楞上奔下的道道流水汇进墙根的暗沟,在磅礴的雨声前拦了一阵匆忙响亮的哗啦。我往台阶下走了几步又退回来,雨点太密,砸在身上沉甸甸的。
因为雨太大,送晚膳的人一直等到雨势小了一些才过来。饿极了的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嚷了半天,又是嫌菜不够热,又是嫌弃饭菜里落进了雨水,冲淡了味道。
我只数落了她们一句,往嘴里拨着味道淡薄的饭菜,仍然留着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雨。
今天的雨下得如此大,太液池里往外流的水必然湍急汹涌。要从出水门逆着往里游谈何容易?
我今天往金华宫跑的那一趟,怕是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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