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从南方运送至中原的粮草已经先行在路上。百姓们听说陈九娘要再次挥军北上,无不激动。
这数十年来汉人从未直起过腰杆,南方也有许多是从中原逃难过来的,若能重回家乡,自然期盼。
现在南方倾其国力逐鹿中原,守在新城的宋青等人翘首以盼。
得多亏胡宴带兵过去援助,他们才成功打赢了新城保卫战。因为郦州的胡人又一次伸出了试探的脚,结果被炸了回去。
待京中的所有安排都稳定后,陈皎领兵出发。
临走的那天她亲自去跟陈恩道别,故意穿上光鲜靓丽的铠甲,站到病榻前。
陈恩在昏昏沉沉中看到她的身影,意识一点点清醒。
陈皎居高临下俯视,英气的眉眼,威仪的体态,她被岁月洗礼,尽管才二十五岁,却已初现王者气势。
那个曾经在柏堂里挣扎求存的少女,洗去了满身卑微,以一种全新的面貌出现。
十年,她用十年的时间从一无所有摸爬滚打,拥有至今的无上权势。时间赋予她重生的力量,更赋予了她登顶的野望。
陈恩的目光逐渐聚拢,像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陈皎朝他笑,心情愉悦道:“爹,儿即将奔赴中原的战场,临行前来跟你道别,望爹好生保重身子,待儿凯旋。”
说罢向他行礼。
陈恩嘴唇嚅动,直直地盯着她,沙哑道:“你,要上战场。”
陈皎点头,“那是自然,因为我把爹养的士兵当人看,愿意亲上战场与他们共同进退。”
陈恩心中翻涌,驭人术被她学得淋漓尽致。
陈皎忽地问道:“爹想知道我是怎么收服那些部下的吗?”
陈恩没有回答。
陈皎自顾道:“信仰。”停顿片刻,“或许你一辈子都不知道信仰是什么东西,你只想安安稳稳做个淮安王。可是他们,想重回中原,回到曾经的故土。而我陈九娘,今日便带他们回家,杀光胡人,讨回家园。”
陈恩冷冷道:“狂妄……至极。”
陈皎:“儿有今天的战绩,难道不该狂妄吗?”
陈恩被问住了。
陈皎:“你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儿无比期待爹能看到儿君临天下的那一天。中原一统,百官高呼万岁,女帝福泽万民,这才是我陈九娘应得的奖赏。”
说完这话,她优雅地行了一礼,迈步离开了。
陈恩侧目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心中滋味万千。他陈恩那么多儿子,没有一个成器。不曾想,一群家犬里钻进一头豺狼虎豹。
明明最初的时候,她分明也跟家犬一样。
陈恩觉得老天给他开了一个玩笑,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许氏到底舍不得自己的闺女上战场,碎碎念叨。陈皎问她,“阿娘觉得我这身好看吗?”
许氏点头道:“我儿巾帼不让须眉,自然是好看的。”
陈皎:“我是一个女郎,若想要三军听令,就得穿上这身戎装上战场与他们共同进退,而不是坐在庙堂指点江山,动动嘴皮子。我得服众,让他们信服女人也能当家做主。
“今日儿出征,便是要告诉天下人,我陈九娘能干男人做的事,当得起他们跪拜臣服。”
这番话听得许氏心潮澎湃,握住她的手道:“我儿言之有理,你只管北上,为娘不会拖你的后腿。”
陈皎朝她行礼,“待儿凯旋,定会终身侍奉阿娘,以尽孝道。”
许氏眼眶微红,望着那张朝气蓬勃的脸庞,点头道:“好好好,我安心等着,等着你驱逐胡人凯旋的那一天。”
陈皎上前抱了她一下,“儿走了。”
许氏轻轻的“嗯”了一声,目送她离去。
待陈皎一行人去到崇阳门那边时,许氏忽然出现在城楼上,朝她高声道:“儿啊!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可要平安回来!”
陈皎朝她挥手。
许氏红着眼眶道:“阿娘在京中等你回来,你定要记住,京中还有一个老母等着你养老送终,断不可忘了你的责任……”
陈皎大声回道:“阿娘放心,儿记下了!”
许氏终归不忍她离去,热泪盈眶目送,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才作罢。
旁边的江婆子安慰道:“娘子无需为九娘操心,她如今已是一头猛虎,不再是以前任人宰割的羔羊,去到了那战场,定能所向披靡。”
许氏取手帕拭泪道:“我就是心疼她,这么多年来风里走雨里去,不曾停息过分毫,怕她扛不住。”
江婆子:“九娘还年轻,有裴将军护佑,马春照料饮食起居,定能妥当周全。”
许氏:“都是做娘的,你倒是宽心,马春跟着去了就放心?”
江婆子笑了笑,“老奴有这么一个女儿,着实为她骄傲。同样,娘子也该为九娘骄傲自豪才对。”
她好一番安慰,许氏心里头舒坦不少。亦或许江婆子说得不错,她的九娘是要做那万人之上,注定要登高的人,小小的南方怎么能困得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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