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州八郡,陈皎带兵前往庐月。
时值冬日,寒风凛凛,二十岁的年轻女郎骑在马背上,身披斗篷,看广袤山河。
这一趟出来整整待了一年多,陈皎不仅清理奉州官绅,途中还走了一趟怀安郡盛县鲁家庄。
她过去时已是初夏,稻田里绿意盎然,此时怀安郡里已经有六个县都在种植鲁家庄培育出来的种粮,若是风调雨顺,产量普遍要比以前高两三成。
当初曹士安被留在这里扶持农学,州府里不支持,全靠陈皎提供钱银给他们育种。
现在金主过来看成果,负责育种的鲁正男等人领着陈皎看他们的培育场地,除了水稻培育外,还有黄豆、高粱等农作物。
这些年州里太平,也没什么灾害,当地百姓只要不是太懒,勉强还是能得温饱的。
陈皎头戴帷帽遮阳,一袭杏色,与众人行走在田埂上,说道:“民以食为天,这些年频繁征战,待世道太平之后,便把赋税减轻些,老百姓的日子总能越过越好。”
曹士安点头,“九娘子心怀百姓,关心他们的饭碗,实属难得,有你这么一位把百姓放在心上的郡主,咱们南方迟早会重新崛起。”
陈皎:“曹老抬举我了,惠州没有诸位同心协力,很难走到今天。待他日把朱州收回,再把地方官绅清查,还百姓安居乐业,那时候的南方才能真正强大。
“这些都离不开诸位的同舟共济,还请诸君共勉。”
鲁正男也有点小野心,说道:“南方到底不比中原沃野千里,那边平原,最适宜耕种。”
陈皎笑道:“鲁郎君当我不想吗,可是中原的胡人悍勇无比,咱们这边充其量只能算南蛮,且还四分五裂,各自为营。唯有先把南方统一起来,拧成一条绳,才能去逐鹿中原,这应是所有汉人的心之所愿。”
曹士安道:“要打中原十二州可不容易,那边的胡人凶残无比,个个勇猛彪悍,皆是马背上的好手。咱们惠州的骑兵甚少,若与他们抗衡,只怕不易。”
鲁正男有一腔热血,态度坚决道:“打不过也要打,中原是我们汉人的家乡,这一代打不过总有下一代,只要汉人没有绝种,就有重回故土的那一天。”
一直没有说话的裴长秀听得热血沸腾,应道:“鲁郎君说得极是,只要汉人没有绝种,就不会屈服在胡人的屠刀之下。”
鲁正男:“正是这个道理,我们这一代打不过,就下一代去打,辈辈代代总能回家。”
他们身上那股子不服输的韧劲儿感染人心,亦或许对于华国儿女来说,那种不服输是刻在血脉里的传承。
当天晚上陈皎在鲁家庄借宿,她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鲁东荣了。
鲁东荣瞧着这个年轻的女郎,想起当初她来怂恿自家孙子搞种粮培育的情形,心下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二人坐在屋檐下,各执麈尾扇驱赶蚊虫。鲁东荣年事已高,望着暗下来的天色,说道:“听说朝廷里的高官被你们杀了个一二干净,何苦来哉?”
陈皎摇麈尾扇道:“这世道,铁打的世家,流水一样的天子,不杀干净,等着被那些世家摆弄吗?”
鲁东荣没有吭声。
陈皎淡淡道:“鲁公你在官场几十年,朝廷是怎么腐败下来的心知肚明。南方混乱的根源不在天子,而在门阀世家一手遮天。
“当初我们打进京城,宫廷巍峨,里头处处奢华,世家府邸亦是如此。可是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闵州民乱声势浩大,其实百姓很容易安抚,只要能得温饱就能老老实实。
“但朝廷给不了,收刮的民脂民膏全喂到世家大族的嘴里了,若再让他们把控朝政,那淮安王府就会变成下一个傀儡。你说这样的世家大族,养着有何用处?”
鲁东荣严肃道:“你杀光世族,到底还要用人。”
陈皎:“无妨,眼下各州都能正常运转,屁大点地方,养那么多人来干什么?”
鲁东荣被噎得无语,他是不赞同把世家斩尽杀绝的,但陈皎所言那些也确实存在。她算是把腐烂的根儿全部剜掉,再把底层的寒门填入进去,假以时日,确实能一改官场新面貌。
两人坐在屋檐下唠了许久,尽管他们隔着巨大的鸿沟,但在议政上是能说到一起的,因为都盼着南方强大起来,将来有资格逐鹿中原。
这是所有汉人的梦想。
之后数日陈皎走访乡邻,体察民情,小问题有,但大方向是良好向上的。这已经很是不易了,毕竟政令需得一层层下达,当地算是执行的不错的。
盛县的粮食产量足以证明种粮培育的重要性,陈皎书信给崔珏,让他催促便宜爹派人来实地考察,把农学做起来。她已经掏了好些年的腰包,也该让州府自己承担了。
那封信函送至京城,崔珏细细阅了好几遍。他手持麈尾扇,看向外头的绿意盎然,等会儿余奉桢要来,同他商议商议。
约莫茶盏功夫后,余奉桢才过来了,嘴里念叨今年比去年要热得多。
崔珏起身行礼,余奉桢还礼,“九娘子来信,说起怀安郡的粮食,普遍要比其他郡的粮多两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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