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在天子病故的前两日,太子因犯大不敬之罪被废,景王在王太后的扶持下继位主持国丧,成为新的天子。
陈恩是皇叔,王室邀其进京奔丧。
消息传到惠州,陈恩顿觉项上人头不保。他在屋里来回踱步,骂骂咧咧道:“那王太后包藏祸心,借先帝病重栽赃太子,如今却想把老子骗进京去杀,老虔婆想得美!”
郑章严肃道:“主公万万不可去。”
余奉桢也道:“是啊,京中时局不稳,随时都可能出岔子,若主公去了,只怕再难回来。”
陈恩紧皱眉头,“就算我称病抱恙,但始终是皇叔,总得差人替我走这趟。”
余奉桢:“便让底下的郎君们替主公走一趟应付。”
陈恩点头,但派谁进京呢?
郑章没有吭声,心想京城无异于龙潭虎穴,若是去了,只怕不易回来。
这不,当替陈恩走一趟京城的消息传到郑氏那边时,只觉天都要塌了,她再次面临当初把陈五娘送出去的窘境,只不过这回是送陈贤戎。
陈贤戎是嫡子,最能代表陈恩的脸面,多半会把他支过去。
郑氏坐立不安,急得上火道:“这可如何是好,一旦三郎进了京,只怕是没法活着回来的。”
曹婆子忙安慰道:“娘子勿要急躁,想来郎君不会这般糊涂把三郎送过去。他虽是嫡出,却不是长房,有大郎君顶着,轮不到咱们三郎。”
郑氏焦灼道:“这会儿大郎他们在燕南,府里能出去的就只有三郎了。”
曹婆子闭嘴。
派谁出去确实是个问题,府里的妻妾们各怀心思,也幸亏有大房二房顶着的,其他房的孩子还小,轮不到他们出头。
二房秋香阁那边得知这个情形,也有些不安。
老二陈贤盛忧心忡忡道:“大哥他们最好晚些回来,切莫在这个节骨眼上……”
李氏打断道:“差人去拦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陈贤盛:“也不知爹会派谁替他去奉州。”
李氏冷冷道:“你父亲是皇叔,自然是嫡子能代替他的脸面了,我们二房是庶出,上不了台面。”
陈贤盛闭嘴,他觉得这事多半会落到老大身上,但不敢说,怕引起自家老娘不痛快。
作为嫡出的陈贤戎自然不愿意进京,私下里让郑章劝说陈恩,郑章皱眉道:“三郎愚蠢,你是正室所出,代表的是淮安王的脸面,如今却推托,不是让你爹难堪吗?”
陈贤戎急道:“舅舅难道真愿意看着我羊入虎口吗?”
郑章心烦道:“且容我好生想想应对之策。”
陈贤戎只得无奈闭嘴。
就在陈恩纠结到底让老大去,还是老三去时,这道选择题被老五陈贤举化解了。
陈贤举是郑氏的嫡次子,不满二十二,跟陈五娘是双胞胎姐弟。为了把自家兄长保下来,他以退为进,主动去找陈恩,说愿意替兄长尽这份孝道前往奉州奔丧。
陈恩颇觉诧异,看着眼前这个一表人才的小伙子,问道:“五郎当真愿意替爹走一趟奉州?”
陈贤举道:“儿愿意解父亲之难,大哥虽是长子,但他远在燕南,且公务缠身,回来只怕也晚了;三哥是嫡出,日后惠州的重担会压到他身上,断不可出任何岔子;二哥性子太过憨厚,恐去了奉州受欺负。
“儿想了想,爹还是派我过去最为妥当,儿虽比不得大哥与三哥,但好歹也是正房所出,且行事阿娘也说沉稳,就算在那边出了岔子,这边也能及时应付。”
这番话着实窝心,陈恩有些许感动,“五郎当真是这般想的?”
陈贤举点头,“京城忌讳父亲已久,此次借奔丧为由召你过去,定然是不打算放人回来的。那等龙潭虎穴,爹万万不可涉足。”
陈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爹我心中有数。”
陈贤举:“还请爹准允五郎的请求,给孩儿尽孝的机会。”
陈恩望着那张跟陈五娘一模一样的面庞,内心思绪万千,“当初把你阿姐嫁到交州,我已亏欠你姐弟,如今若再把你送到奉州,那便是猪狗不如。”
“爹……”
“五郎的孝心爹都知道,此事不用再提,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爹是不是觉得五郎替不了你的脸面?”
陈恩失笑,拍了拍他的脸道:“傻孩子,你能主动站出来替爹走这趟,爹心中甚慰。”
陈贤举垂首不语,陈恩背着手道:“回去罢,你还这般年轻,以后有你出头的机会。”
“爹……”
陈恩摆手,陈贤举只得无奈退下。
离开碧华堂后,陈贤举唇角微勾,他相信今日此举,二房是怎么都翻不了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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