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雨快点停。”林雨生忧心忡忡地说:“深秋按道理不会有这么大的雨才对。”
这里只有夏季雨多,而且也很少下这么大。
事出反常。
仲阳夏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说不出哄骗的话,他觉得这场雨恐怕没那么容易停歇。
果然,这场雨一直保持着天空往下泼水的力度一直一直下,地面水流成河,湍急的雨水汇聚成溪,奔腾着涌向低洼之处。
仲阳夏的手机因为回复工作信息,已经没电关机,而林雨生为了避免万一,一直没动手机,两人已经在这个房子里待了近四十个小时。
天地间只剩风雨交加的声响,像是世界末日,而这栋小木楼是他们唯一的庇护所。两人都没起别的心思,大多数时间只是坐在一起闲聊打发时间。
聊各自小时候的事,也聊两人认识后的事。
“我来的那天,金丝雀开花了,虽然只有一朵。”仲阳夏右手缠着纱布,从手腕往下动弹不得,所以只能用左手捧着茶杯喝茶,热气染上他的眉眼。
“是么。”林雨生抬起头,眉毛微微扬起,一时间哭笑不得,“还真让你养活了。”
原本他以为在不适宜的生长环境里,那棵金丝雀活不了一个月,却不料仲阳夏当真贴心照料,不久前一根枝条上萌发了好几个花苞。
林雨生走时没注意看,原来已经开花了啊。
仲阳夏也笑,屋外恰好劈开一阵闪电,白光乍现,林雨生将他看得清楚,仲阳夏唇红齿白,眼眸深邃,是顶着闪电都好看得过分的男人。
其实林雨生知道仲阳夏的言下之意:花开了,你留下来。
但他还是故作不知,又低下头去喝茶。
好在仲阳夏从来不为难他,看他不想谈,便点到即止地说起了别的话题。
这天深夜,雨势才终于舍得小了一些。
半梦半醒之间,林雨生在心头舒了口气,想着雨终于变小,应该就快来电,老林他们能早点回家,他和仲阳夏也可以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雨依旧没停,只是小了很多,淅淅沥沥地。
林雨生还睡着,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大喊声“雨生——雨生——”
林雨生猛地坐起身来,仲阳夏也起床往窗外看去,隔着雨幕,一个踉跄的身影正从不远处跑来,打着把已经被吹得翻了一半的旧黄伞。
“是林叔!”林雨生赶紧起身穿外套,有些高兴,“他们安全回来了。”
两人打开门,来不及寒暄,老林把伞往旁边一丢,伸出还在滴水的手一把抓住林雨生的手臂,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切地张嘴,“荷花……荷花塘,闹洪灾喽!”
一阵闷雷响起,轰隆隆地碾过众人心头。
老林送完了货原本是要回家的,但雨势太大路上不安全,便在休息区停了两天,今天雨小了不少才敢回来。
可一路上他看见许多闪着灯的急救车和自己同路,直到到了镇上才得知,这几天的雨太大了,荷花塘村子上方的一条河水位猛涨,昨夜冲破了河堤,横扫了半个村子!
“救援人员昨夜就赶过去,救不过来,今天又加派人手,听说死了不少人哩!”老林又惊又恐,声音还发着抖。
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砸得林雨生呼吸瞬间断掉,脚下一软,仲阳夏立马把人捞住,“生生!”
林雨生的下巴开始不自觉抖动,他努力地、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抬手指着外头好半天才发出声音,“阿……阿妈!”
“可那头危险!”老林也急,“可怎么办哟!”
仲阳夏抬眼四下打量,立刻说:“林叔,借你摩托车用。”
老林连忙摸出钥匙递给仲阳夏,“你们要去?”
“要去。”仲阳夏接过钥匙,搂着林雨生的肩膀,“生生,走。”
仲阳夏的声音很稳,充满力量,林雨生这才回过神来,找回了呼吸,连忙迈开腿,“对……走!走!快!”
来不及擦干摩托车上的水,两人坐下去的瞬间裤子就湿透。仲阳夏手有伤骑不了,林雨生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载着仲阳夏很快穿过小巷,地上溅起一阵水花。
镇上人很多,林雨生甚至看见不少荷花塘的老熟人,大家都灰头土脸,神情疲惫地往安置点走。
每遇见一个熟人,他就把车停下,询问林阿妈的消息,可没有一个人能告知他答案。
两人到安置点找了一圈,没找见林阿妈的身影,又急忙往荷花塘赶。
连接荷花塘的那条路表面上已经被黄色的泥水淹没,看不清路况和深浅,但好在不断有人从荷花塘逃出来,林雨生便顺着他们来的路骑。
赶到村口时,两人浑身已经湿透,两条裤腿沾满黄色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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