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繁原以为是自己来错了地儿, 不,兴许是她兄长说错地儿了。
她从未想过阿牛家会是如此高门府邸。
当她见到乌木雕刻而成, 嵌着錾金字迹的牌匾之后,心中愈发惴惴不安。
她自诩自己是个胆大的姑娘,往日行走在乡镇间总也不见怕的,可如今来了阿牛家,才只是踏入门槛就有些怕了。
她一路跟在引路的婢女身后,局促攥着自己的衣角。
正门入内,仪门之后,处处翠嶂如屏,曲径通幽。亭台楼阁, 假山池塘,只叫她觉得这府上的一草一木只怕都比自己金贵, 她局促的眼神都不敢乱看, 唯恐多看两眼就要被旁人轻视了去。
傅繁一路上止不住想, 这当真是阿牛家?
他的家人究竟性子如何?和善好相处吗?
他们会同意自己与阿牛这桩婚事吗?会不会觉得自己心比天高?会不会作践自己……
一时间, 傅繁还没走进去, 心里就涌现许多情绪, 她心里害怕的厉害。
但是幸运的她一路被人引着, 那些奴仆对着她倒是恭敬, 似乎并不为她一身朴素衣裙与这里格格不入而对她另眼相待。
婢女们穿戴都比自己还要好上许多,甚至都是她没见过的样式, 那些衣裙布料便是她们镇上最富裕的人家, 只怕都没穿过。傅繁觉得心中酸涩, 浑身的不自在。
她低头看着自己特意穿来的新裁的翠绿襦裙,上面绣着略显粗糙的花儿,更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
她死死咬着唇, 强压下胸中那一股波涛汹涌的情绪。
众人见她方才在府门前便说的言之凿凿,若是往日自是不信,只是今儿上午才来迎回来了三爷,也是如她这番的寒酸打扮。
如今再对着这位自诩是三爷夫人的娘子,内心如何暂且不表,面子上自然不敢有分毫怠慢。
奴婢们一面差人朝着后院报信,一面将傅繁迎到厅内坐着。婢女来给她砌茶倒水,端来瓜果梅子等物。
傅繁却连喝也不敢喝。
在婢女倒完水要退下时,傅繁忍不住伸手叫住她。
“娘子有何吩咐?”婢女问她。
傅繁甚至不敢去看那婢女的眼,只问:“你们府上的三爷怎么还不过来?你们到底与他传话了没,可别糊弄我……”
婢女笑语盈盈:“回娘子的话,已经差人去通禀三爷了。只是娘子您来的巧,我们府上上午才认回三爷,如今三爷去后院陪着老夫人说话去了。”
前院与老夫人的后院隔的远,可远远不是一两盏茶的功夫能来回的。
这话说的叫傅繁面上难堪。
婢女许是没旁的意思,可傅繁总觉得这人是在嘲讽自己,嘲讽自己阿牛才一认祖归宗,自己就迫不及待跑来了?
她忍不住辩解道:“我随我家兄长入京找了他好几日了的,也是才打探到他家……”
那婢女却只是笑笑,可这笑意落在傅繁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扎眼。
可偏偏如今自己还有求于人,她只能吃下这番窝囊气。
傅繁如今再没空想旁的,她只觉在这里坐着度日如年,一想到往后说不准就生活在这里……她连忙摇摇头,心里哀叹起来。
自己不过是个平头百姓,而阿牛……阿牛家如此富贵,地位差距如此之大,她只怕再也不能像以往那么自在……
以往她发起脾气来连阿牛都要想法子哄着,如今呢?如今她连阿牛的面都还没见到,想要问些事儿还要朝着一个丫鬟卑躬屈膝。
“你能同我说说你们三爷么?”傅繁终于忍不住探听道。
婢女心下难免鄙夷,觉得这娘子没规矩,哪里这般直白跑来旁人家问她们主子家事的?且她如今都还身份不明,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可想到方才管事吩咐,知晓这位只怕真是三爷的人。
婢女心中也是忍不住羡慕起这女子的好运道,或许她这副相貌在寻常百姓中尚能算上清秀,可放在京城之中,放在穆国公府,便是丫鬟们里头,这位娘子的长相也算不得出挑。
更有珠玉在前,叫她忍不住将傅繁同那位三少夫人比起来。
奈何再瞧不上,这位娘子就是比她们这群婢子命好。能寻上门来,能叫管事亲自发了话的,身份只怕不做假。
莫说是府上爷的妾了,便是一个通房丫鬟都多少丫鬟卯足了劲儿想钻啊。转头这位说不准就是她们主子了。
婢女心思活泛的紧,明知自己要好好待着捧着这位,可总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她一面回着话一面刻意与傅繁说起:“我们三爷自生来便了不得,十八岁就当了奉义中郎将,后领着朝中中军平叛,被封了平虏将军。十九岁就……是京中权贵中也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多少人家想将女儿嫁给咱们三爷,可咱们三爷都不喜欢,就只……”
婢女开始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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