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黄发现了,惠王爷偶尔也会口是心非,就像他在马车里夸她在永昌帝面前表现的甚好,其实还是记了她提起他被灵山山民们轻视的账,证据就是今日的晌惠王爷“歇”得异常精神,即将派不上用场的象牙簟挨着内侧床板的那一头都被蹭得翘起来一条两三寸高的宽边。
姚黄抽抽搭搭地叫骂起来:“就该让你继续在书房闷着,让你真虚了,看你还怎么折腾我!”
惠王爷无动于衷。
姚黄想了新招,扭头朝外面叫嚷:“快来看啊……”
没说完看啥就被惠王爷捂住了嘴。
不过被王妃这么一激,惠王爷不得不提前放了她。
做完坏事的惠王爷晌都没歇便去了竹院,姚黄裹着被子睡到黄昏,醒来收到了总管郭枢送来的两份中秋礼单,一份给长寿巷王妃娘家的,一份给郊外王妃的外祖父一家。
中秋是大节,节礼预备得比端午时还丰盛,参燕酒茶鸡鸭鱼肉,绫罗绸缎胭脂水粉。
想到她为惠王爷费的心与身,姚黄毫不心虚地替娘家人接下了两份礼单。
傍晚惠王爷从竹院回了明安堂。
姚黄低头攥手指。
床上床下的惠王爷有两幅面孔,姚黄觉得她也是一样的,想她嫁进王府之前,虽然跟端庄闺秀沾不上边,但也从没说过什么臊人的话干过臊人的事,她那些事后回忆起来叫人特别难为情的大胆之言,真的全是被惠王爷欺出来的!
默默吃完一顿饭,姚黄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绕到惠王爷的轮椅后面,戳着他的肩膀道:“都怪你。”
赵璲看着门外,不太确定王妃要怪的是什么。
姚黄:“但凡你真虚点,我都不会口不择言说那样的疯话。”
赵璲:“……嗯。”
姚黄:“罚你明日自己歇晌。”
赵璲点头。
王妃舒服了,红看脸跑出门。
初十上午,赵璲在竹院撑了两刻钟的扶栏,做完推拿沐浴后便回了明安堂。
姚黄收到消息,看看漏刻,才刚过辰时,现在出发去长寿巷的话,比她之前预计的能在家里多待半个时辰。
她去前院见惠王爷,试探着问:“王爷看完书了?”
赵璲:“去长寿巷路途遥远,早些动身。”
姚黄很高兴,迫不及待地叫飞泉去前院传话备车装礼。
临近中秋,百姓们都在走亲串友互送节礼,有钱人家就多送些,家境寻常的就少送点,重在应景。
当惠王府的马车拐进长寿巷,待在外面的百姓们都伸长了脖子。
姚黄躲在窗帘后偷瞧,忽然朝惠王爷招招手,拉大一些帘缝让他往外看:“就那个穿蓝布短衫的圆脑袋,瞧见没?”
始终坐姿端正的惠王殿下不得不偏头,顺着王妃挑起的帘角,在斜前方的一户人家门前看到个穿蓝布短衫的年轻儿郎,中等个头,不算胖,但脑袋确实很圆。
因为王妃的帘子挑得高了,对方也看到了他,惊得瞪大双眼,随即畏惧般低下头。
姚黄也看见了这一幕,放下帘子,哼着跟惠王爷告状:“就是他,小时候总叫我阿黄,长大了也时常背着我爹我哥嘲笑我胖,得亏我心胸宽广不想跟他计较,不然随便让我爹或我哥打他一拳,他都得在床上趴几天。”
主要是更担心父亲或哥哥打得太狠,人家跑去官府告状。
赵璲看着王妃在车厢里也莹润发光的美人面,无法理解怎么会有男子嘲笑她。
王妃又凑到了帘缝前,看着看着叹了口气。
赵璲:“为何叹气?”
姚黄看着他道:“我是可惜啊,如果王爷的身份再低些,譬如是个侯爷家的公子,我都要拉你去街坊们面前炫耀一圈,让那些平时敢说我闲话的人狠狠地羡慕我嫉妒我。可你是王爷,我真拉你出去,满大街的人都得跪下行礼,那样就显得我太欺负人了,我做不来。”
赵璲眼前便浮现出刚刚那个蓝布衫儿郎畏惧的神情,跟着想到了灵山镇两岸的街坊。
曾经他以为,当他坐着轮椅出现在人前,那些人会同情惋惜或冷嘲热讽或如见怪物。
真的被王妃推到街上,赵璲才发现很少有人会在意他的腿,除了好奇他怎么弄伤了腿,街坊们更在意他的容貌家财,或羡慕或嫉妒他的财力、画技以及娶了一位美妻。至于素不相识的路人,他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目光并不会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如果他亮明身份,这些百姓会如何?
他们依然不会同情,因为他还是他们眼中尊贵无比的惠王殿下,一个他们必须敬着畏着才不会惹祸上身的亲王。二十二岁以前百姓们如何敬畏他,二十二岁以后将继续如此,包括王妃口中的公侯勋贵、文武大臣,照旧会在他面前维持一个臣子见到亲王应有的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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