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去的士兵和战乱中的流民。
冷风拍打着她的面颊,她眼中有浓浓的悲悯之色。
谢玄玉听到她开口:“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只是坐在帷帐中下达一道道命令,送到前线,快忘记了这些人,也需要存活。”
她无法忘掉,人潮中那些痛苦的面庞。
那些流民的痛楚,她也曾切切实实感受过。那浑浑噩噩走在沙漠中的一幕好似就在昨日,她记得前路好似漫无尽头,阳光照在身上,衣袍烫得快要与肌肤贴在一起,热意要将她蒸发。
“我与那些流民并没有不同,只是有一些幸运,天意在某些瞬间,选择放过了我,若那一日没能走出沙漠,最终也会成为沙漠中一具干尸。”
她又凭什么,可以好好活着,接受那些人的跪拜?
她与他们本就是一类人,没有高低贵贱,凭什么她可以高高坐在马上,而那些人只能身子低得仿佛伏进尘埃里?
谢玄玉看着风雪,“这并非你的错,你是想早一日结束乱世,可乱世总是这样,打到血浸满脚下的土壤,足够孕育出下一个王朝的胎盘,天道才会让乱世结束。”
羲灵道:“是,但我不能忽略这些流民。”
这片土地,需要血才能孕育和平的胎盘,但那无形的脐带缠绕着她的脖颈,令她感到窒息。
她坐在帷幄之中,远离疾苦,都快忘记了,自己本与那些流民是同样的人。
她下达的决策,好像差点造就,更多不幸者,去经历苦难。
她在土坑边,半蹲下身,看着士兵们用铲子盖平土地,最后一拨土落下,将那露在外面尸首的一角盖上。
明天会更好吗?
回应她的,只有呼啸风声。
羲灵从腰带上解下香囊,倒出几粒灰色的种子在掌心中,她垂下手,将种子小心送入土中,再慢慢掬一捧土壤,盖好种子。
白雪落在地上,将土地覆盖成皑皑一色。
山月一缕清光照下来,她的身形笼罩在光中。
她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更好,这里种下种子,也未必能生长出绿树,但至少她尝试过。
只要想着一点父亲母亲,想到一点旧城,想到那些流民痛苦的面庞,想到不能让再多的人经历一遍她遭遇到的痛苦,她骨子里就多渗出一丝力量,多出一分希望,她觉得很好,至少有力量支撑着她活下去。
羲灵转过身,看向身边人。
“走吧,入城了,还有许多事等着我们。”
大雪漫天,落进千山万峰,仿佛要将这天地间所有的血腥洗去。
……
灵界,心魔劫世界外。
结界传来的波动,惊动了羲媱,结界上面迅速变幻着咒文,道羲灵已经通过心魔劫的考验。
她看着咒文,心中了然:“原来,这才你最大的心魔。”
家破人亡固然是羲灵的魔障,但她还有更深的恐惧——
她害怕做不好一个君王。
凤鸟族的担子落在她身上,她的哥哥为她而死,她父王的灵力在衰退,她的妹妹是她的影子,做好为她牺牲的准备。万年来她都在逼迫自己,配得上王女这个称号。
可怎么样才能算一个好的君王?
心魔劫给出的解法是,她必须从底层再次起来,感受到乱世倾轧中,流民颠沛流离的命运。
她要明白,君王的责任不在于,挥手间灭一国,而是举手之间,便决定着无数弱者命运走向。
灵界弱肉强食,修为高者自然无法体会到下层灵力微弱者的苦苦挣扎。
可她若体会不到这个,便永远无法渡过心魔。
所以心魔劫一开始,让她流落在外,濒临死亡,让她体会苦苦求生,处在熔炉之中煎熬的感觉。
权力与手中的力量会腐蚀人心灵,神主便是例子。
他们不会生出怜悯之心。
偏偏羲灵做到了。
羲灵一直在渡劫,如若说此前,心魔劫世界,需要她不失去斗志,一点点建立家园,她成功了,渡劫进度是九成,迟迟没有回到灵界,羲媱也在疑惑,到这里才明白,心魔劫还卡着最后一道对她的严苛考验,是她必须感悟到乱世之中流民的命运。
试问,有多少居上位者,真的感同身受底层之人的痛苦?万里无一。
如今,她渡劫成功,不用一日,四洲都会看到外面奇异的天象,昭示着新神降临。
自远古以来,新神纪后,第一位突破仙阶,飞升的神女。
是凤鸟族的羲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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