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的重点不在这个,而是蓝金海石。
羲灵本是受伤,体力不支,需要歇息,可夜里风雨大,雨声连绵不绝砸在她耳畔,她辗转反侧,变成小鹦鹉后,索性睡不着,飞出屋子,来看看他和猫公私下说些什么。
可想到真听到想打听到的事,反倒畏畏缩缩,抬不起头来。
小鹦鹉蹲坐在窗台,入定了一般,望着男子的身影。
雨下了一整日,今夜不眠的,自然不止一人。
四洲清宴上发生的事一传十,十传百,无须多久,等到来参加宴席的修士们离开,自然便会传遍四洲。
夜雨寂寥,祝千欢立在廊下,连绵的雨珠从瓦楞上落下,砸在泥潭里,飞溅开来泥泞。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祝千欢行礼,“父亲。”
“去看看你母亲,让她好自为之。”祝衡语调疏离,好似在谈一个毫不在意的外人。
那道衣摆从祝千欢的眼前划过,拂过长满青苔的台阶,橐橐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苍琼做出这种事,连自己名义上的夫君也都不愿再过多交涉,祝千欢虽早就知道父母感情失和,却没料到,已经到了这般不可调节的地步。
祝衡的那双眼睛里,分明是毫不掩饰的浓浓厌恶。
这么多年来,二人还维持表面上的平和,不过是因为自己。
祝千欢走进了洞府。苍琼躺在洞府中的仙石上,四周站着侍女,她步伐无声,侍女恭敬行礼,她摆手让他们退下,不用猜也知道她们怎么看待自己,必然是讥笑奚落,就如同比试台下那些人指指点点的视线一样,好似扯不开的黏腻蛛丝。
祝千欢感到厌烦。
玉床上女人听到动静,缓缓张开眼,不过半日,那双眼睛就不复从前的光亮,又因失去了神力,连容貌也迅速地枯槁下去,眼窝深陷得可怖。
祝千欢闭了闭眼,到底还是开口。
“今日,您为何要同意那些人给羲灵下药?纵然不做那些阴暗的手段,我亦然不会落太大的下风,可您这样,让我怎么做,别人会如何看我?”
玉床上的女人好似全然没料到她会发问这话,只盯着她的面容,目光突然尖利:“连你也在埋怨我?那斩薇弓我是为谁得来的?”
“是我要得到的吗?您自己起了贪欲,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想得到那宝物。我是想赢下比试,但没想过以这种卑劣的手段!”
祝千欢从练武地出来,衣袍都没有换,满身泥泞血污,此刻眼中泪珠夺眶而出,她极少落泪,可那泪痕好像匕首一样,划开了她的一直以来华丽的外表。
自出生便是半仙,从未这样狼狈过,今日她所有的傲气,被全盘击碎。
祝千欢道:“您让我日后如何自处?”
苍琼捂着心口,半爬起身。
风从洞口涌来,吹得苍琼长发飞扬,她的胸膛好像漏了一个口子,狂咳不止,然而这并不能打动眼前人一分一毫。
苍琼呵道:“不许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连今日比试后,神主看向她的眼里,也是浓浓的厌恶与嫌弃。
四洲已经安定太久了 ,神主坐在那个位子上,都忘记了旧日战乱不止、需要她的日子,所以才弃她如敝履。
苍琼握紧了手心。
祝千欢忍着泪,毅然决然道:“您做了这样的事,我深以为耻,过几日,我就离开此处,此后你我再也不要见面!”
她说完转身,往洞府外走去。
身后人声音一下高亢,划破雨夜,“走,去哪里?你以为你是怎么生来半仙的,是我渡过你一半的修为,是我教了你一半的法术,你是我的女儿,身上有我一半的血,你以为你走了,能与我撇清关系!”
苍琼如何也想不明白,羲灵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修为突飞猛进。
“四洲都知道羲媱神女封印了天渊,却没有人知道,打开天渊的半把的钥匙,被留给了全知神,只要我能得到那半把钥匙,便能重新获得神力。”
祝千欢猛地回过头来。
苍琼声音沙哑,气若游丝:“我从未和神主透露过此事,就算靠着这个消息交换,我也能从神主那里得到神力来。”
她抬起那张面庞,光亮一照,脸上密密麻麻的皱纹清晰可见,苍老得可怕。
“你是我的女儿,我知道你心气极傲,自然也想得到那天渊的力量,不是吗?”
一只枯瘦的手伸出,拉住了她的手。
“千欢,你得帮助母亲,母亲本是为了你,才遭受天刑,你难道忍心看着我这样?”
天渊的力量宏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拒绝。
祝千欢低下头,看到了那双闪烁暗芒的眼睛里。
“这万年来我一直在寻全知神,近来终于探知到了他在西洲,你去替我寻他,可以吗?”
答应吗?
祝千欢身形僵硬,望着眼前满眼祈求的女人。
二人的影子落在墙上,随着呼啸狂风摇晃……
天幕风雨如晦,分不清是白日还是傍晚。
羲灵在次日午后约见谢玄玉,地点选在了一处偏僻的灵宫,她手托着腮,看着窗外雨水中飘摇的绿叶,直到猫公的一声,“羲灵,羲灵”,将她一下拉回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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