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天刚亮, 李家的大公鸡便飞到墙上引颈打鸣。
东边的小屋,窗子上挂着碎布头缝起来的粗布帘子。李狗儿眼皮都没睁,从被褥里伸出胳膊, 在炕头胡乱摸索了一通, 终于摸到昨日特意在地上捡的一块小石子。
捏在手里,用手肘向上顶开窗,看都不看便往墙上扔。
石子啪一声打在墙上,惊得一黑花羽毛的公鸡咯咯叫着飞了下来,伸缩着脖子, 在院子里迈着腿踱步,时不时咯一声。
他家的鸡如果不管, 会一直打鸣到李婶娘冲出来拿勺子打它。李狗儿重新倒回炕上,抓起李婶娘给他缝的全是大牡丹花的红底厚棉被, 蒙住头,准备重新再睡回去,刚又迷糊起来,院子外头又响起熟悉的吵嚷声:
“刘豆花!你这贼妮子, 是不是又偷我绢花了?”
“我没有!”
“你再说没有,瞅瞅你嘴上涂的是什么?那分明是我的胭脂!你这小泼皮,休要跑!看我不狠狠撕烂你的嘴!我都跟你说了上百回了, 我不在家时不许乱翻我屋子里的东西,尤其是我的胭脂水粉,你是耳朵塞了驴毛, 还是脑子进了水, 咋就听不懂呢!”
噼里啪啦,刘家院子不知是不是簸箕被撞倒了。
“哇呜,娘哎, 娘快救命啊!阿姊她要打死我啦!爹呀!爹——”
“你叫玉皇大帝来也没用!”
李狗儿顶着一头乱发,两眼无神地拥着花开富贵的被子坐了起来。他呆呆地扭头看向窗子,一边听刘豆花被她阿姊追打的惨叫、刘家叔叔和婶娘无奈地劝架声,揉着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彻底睡不着了,他满脸困倦地起来穿衣裳。
收拾好了,他推了门去院子里打水洗漱,嘴里含着牙刷子,顺道去灶房生起火来,这样锅炉旁连着的水灶便能顺带烧好一天的热水。
爹娘出远门了,将他托付给沈家阿姊。
沈家阿姊叫他来沈家住,和陈汌挤一挤,方便照顾他。但他还是想在家里住,便没去。家里还有这么多鸡鸭鹅要喂,阿娘临走前交代最多的除了怎么烧水怎么烧炕,就是怎么喂鸡鸭了。
等水灶里的水热了,他兑了温水洗脸。洗完脸,总算精神了,他便俭省地将这水便拿来拌糠皮与麦麸,再切点碎菜叶子,加些没脱壳的谷子,混在一块儿喂给鸡鸭吃。
他娘说了,隔三差五得喂一顿谷子,鸡鸭才愿意下蛋。
李狗儿举着盆子刚进院,鸡鸭便围了上来,咕咕嘎嘎地啄他的鞋子,他一边抬腿赶一边弯腰往竹子食槽里倒上鸡食鸭食。
又给鸭子们换了干净的清水,一切弄好。巷子里正好响起湘姐儿的远远地叫唤声:“狗儿!过来吃饭了!”
“来了!”李狗儿也扯着嗓回了句,便赶忙舀了水洗了手,打开院门,准备去沈家吃饭。
他刚走出门去,只听斜对面“砰”的一声,刘家的院门被猛地拉开又砸在墙上,刘豆花像一只被爆竹炸得吱哇乱叫的耗子似的蹿了出来,身后跟了个怒目圆睁的凤眼少女:“贼妮子,有本事你别回来!”
李狗儿被吓得贴墙走,经过那怒气冲冲的少女身边,他几乎是点头哈腰:“豆蔻阿姊早啊,好久不见,你从通宝县回来了?”
“是狗儿啊,嗯回来了。”刘豆蔻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算是应了,“你去沈家吃饭?你去吧。”
“那我走了。”李狗儿讪笑着,赶忙溜进了沈家。
沈家院子里早已是一片生机勃勃了。
热腾腾的炊烟在屋顶上升起,像是这天上的云朵都是从各家各户的灶房里喷出来似的。雷霆和追风围上来嗅他的裤子,他弯下腰笑着搂了搂雷霆粗壮油亮的脖子,左右搓了搓它的狗头:“雷霆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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