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裁了很多纸,给他囤了些好墨条,让他尽管用,不要省着。
雨天闷,窗前坐久了冷,他在炕柜里准备了棉布褂子。比他身上穿着的衣裳略厚一些,可以披身上防风。免得感染风寒。
家里米面粮油都有,肉、菜要麻烦一些,要是娘不愿意单独出门,可以让张铁每天送些新鲜菜过来。
陆杨让谢岩鼓励娘亲多去铺子里走动,常常一个人闷在家里,时日久了,心生郁气,对身体不好。
他也嘱咐谢岩,读书勤奋可以,不要太刻苦。
谢岩也是瘦叽叽的人,往前十几年都没练过身子,还吃了很多年的苦,突然之间要兼顾学习与健身,还想抽空写书挣钱。如今陆杨不在家里,他要撑着门户,肩上担子重,实在累人,让他劳逸结合。该歇就歇。
他又把邻里情况写在纸上,大家相处甚好,这阵子没多余的青菜就算了,有多余的青菜,还是出门问一问。
与邻居结缘,不指望讨要好处,也不指望他们回礼。家里有急事,能有人帮一把、传个口信儿就够了。
他知道谢岩读书总是不知时辰,要是想念他,肯定会画画。
再简单的画,也是需要时间的。陆杨又特地提醒他,夜里不可熬灯油,照着往常睡觉的时辰,该上炕就上炕。
陆杨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内容有些乱,总体意思就跟钱在哪里、衣裳在哪里、纸墨在哪里、注意休息、我很爱你一样。
谢岩听话,这阵子很少落笔画画,平常心有想念,他看画居多。
他新攒了一些画作,是他看陆杨写字、练画的情形。
去过府城以后,陆杨气质有了很大变化。他已有温柔的眉眼,多了些坚定踏实。一看就是定了心。
谢岩很为他高兴。
今天,他拆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很薄,只有三张纸,两张是画,一张是字。
画上的人,是谢岩。
陆杨暂时做不到把心里的人画出来,他是明目张胆看着谢岩画的。
两幅画都是谢岩读书的样子。一副是清晨坐炕上,衣衫都没穿齐整,突然有了灵感,立马研墨写文章的画面。
一副是他夜里熬灯油,坐着写还不够,凳子都被他推到门口,站在桌前奋笔疾书。
陆杨作为初学者,画作不如谢岩的传神,线条都在抖。从脸上看,更是看不出一点儿谢岩的影子,只能从房间布局、人物穿着、行为动作上去推断。
这就足够了,谢岩很宝贝这两幅画。这是他夫郎给他画的。
他再看信。
第一封信很温情,第二封信像恶作剧,谢岩仿佛听到了声音,看见陆杨笑嘻嘻朝他做鬼脸,问他是不是每晚都躲在被窝里哭。
陆杨是去过府城的,他在这天,提前做好了计划。
他要去大酒楼吃饭,点一堆状元菜,给他家状元郎庆生。
他之前在村里,听谢岩念过几句诗文,很是喜欢,谢岩给他写下来了,他一直都随身带着。
后来听过更多诗文,也认得了更多字,慢慢都会写了,他还留着。
陆杨学东西,喜欢实用性,诗文他没背几首,这会儿就跟谢岩说:“虽然我们不在一桌吃饭,但这一天,我们都为着同一件事吃饭,也算同庆了!”
他想要谢岩的书生脑袋领悟其中意思,尽力做了比喻:他们在同一片天空下,被同一轮月亮照着。
谢岩领会了,心有涟漪。
这晚,他没看书,坐椅子上,望着陆杨的画像看了很久。
日子往前过,到七月初一时,他拆了最后一封信。
这封信里,只有一幅画和一张信纸。
画作进步很多,人物形态很准,一眼看过去,就是陆杨。
谢岩突地坐正。
他夫郎难道是个天才?
这幅画,是陆杨坐桌边的样子,他侧目看着谢岩,视线仿佛透过了纸张,直直与人对视。
谢岩坐不住了,他站起来,把信纸展开。
信上开头,陆杨连着写了很多个“哈哈”,问谢岩是不是很惊讶。
“我告诉你吧,我是拿纸蒙着描摹的!描了好多张,就这一张能看的,是不是很惊讶!哈哈哈哈,我本来想画你的,可惜你在画里只占个小角落,有个小背影,实在不好画。”
信结尾了,谢岩意犹未尽,他看看画,又把信重新看了一遍,突地勾唇笑起来。
这确实是陆杨的风格,好像他俩面对面的在聊天,说了什么不重要,话题怎么开始的不重要,怎样收尾也不重要。他们只是随口聊一句。
他们在一起过日子,不用每一句话都有含义,只是平常罢了。
谢岩手里拿着陆杨描摹的小像,抬眸看看墙上挂着的画像。
他看画中人,画中人也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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