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岩有点失望。
陆松大气不敢出。
竹席贵一些,一张要个六十文钱,草席要便宜一半。
每一张席子耗时久,一家人闲时编一编,一个月也就十来张,今次拉来卖的,还有早前编完没卖出去的。
真干这个,一个月就挣个几百文钱。
他们离开义庄,陆松心里盘算着银钱,没心思怕街道的阴冷,还跟谢岩算账,说:“等开春了,我们都去翻地播种,就编不出几张席子了。”
谢岩说:“你可以去收席子,就像我们收菜一样。别人又不知道义庄的门路。”
他是根据收菜学来的,不知能不能行。
陆松一听,感觉有戏。
竹编草编村里人多少都会一些,平常又卖不出去多少,到了集市上,还不是要被压价?
他一张席子压个两文钱,过来卖货顺道捎带,挣个路费也是好的。
“你们读书人脑子就是灵活!”他夸赞道。
谢岩舒服了。
义庄这里走完,他又紧赶着跟陆杨结伴,去乌家拜年。
两人都收拾齐整,换上了新衣。新衣还是乌平之送的。
他送了两套,他们过年穿了一套,今天换换,把另一身新的穿上。
跟乌平之见过两面了,陆杨看他们关系很亲近,这回上门,就没买虚头巴脑的糕点,拿上了自家铺子里的东西。
菌子肉丁酱带了两坛子,包子、馒头、花卷各一笼。出门到丁老板铺子里,再拿了两斤状元红。
自家的东西,只算个成本价,对他们来说很实惠,花钱的地方就是酒了。
现在手上没多少银子,谢岩还要去拜访恩师,他们还欠着金师爷一份谢礼,没法成双成对的送酒。
去乌家是步行,陆杨两手拎满,谢岩要多拿一些,他体力又不行,路走多了都会喘气,提重物更不得了。一路上没少被陆杨笑话。
到了乌家,门房认得他们,先引他们去茶室,不一会儿来人领他们去暖房。
乌平之过了会儿才来,扶着乌老爷子一起出来的。
乌平之今年才二十岁,他父亲乌老爷也就四十出头,可模样实在苍老,要不是听见乌平之叫爹,陆杨都要怀疑他是年过六十的人。
谢岩看见他这副模样,心神震动:“伯父,您这是怎么了?”
乌老爷个头中等,体型瘦,肚子圆,还有一张团团脸,乍一看很富态,细看却很憔悴。
他笑呵呵的,说话中气不足,显得虚弱。
“到府城病了一场,这阵子天冷,一直没好转。”
他今年过年,都没出去走动了,都是乌平之里里外外的操持。
一个病老成这样,也是生死关头走过来的。
陆杨看了眼乌平之,亏得他瞒,一句风声都没透。
他问:“郎中怎么说的?平常吃饭喝药都好吗?”
乌平之帮着答:“都好着,他也是老毛病了,喝酒多了,在府城又跟人斗酒,一下喝吐血了,这也好,那天吓着不少人,他以后是不用喝酒了。”
生意人,酒局少不了。
乌家把生意做到这份上,乌老爷的酒量可想而知。
乌老爷笑叹道:“人老了,年轻的时候这点酒算什么?”
他把话题带到谢岩身上:“以前我跟你爹也喝过酒,那时他刚到县里找宅子住,我看他长得一表人才,为人正派有才情,请他吃了几次酒。你是不行,来我家几次,一碗酒都喝不了。”
谢岩对以前的日子很糊涂,不知乌老爷提的是哪一年的事情。
他记得他爹考上秀才以后,才认得财主老爷。找宅子也是在考上秀才以后,听乌老爷这意思,他们好像认识很久了。
乌老爷看他眼露疑惑,才跟他说:“你爹还没考上秀才的时候,我就认得他了。那时他脸皮薄,我请他一顿酒,他都羞于吃。一般商人跟书生结交,都是结交举人,一步就登天。他那会儿才是童生,怕辜负厚望。我这老缠着也没劲,就有一年多没往来。”
再后来,就是谢岩爹取中秀才,他上门赠财,二人结交了。
乌平之跟着笑道:“那我这也是世袭的厚脸皮了。”
谢岩可不敢认了,生硬说道:“你是个好人。”
满座皆笑。
乌家父子都是生意人,八面玲珑,跟谢岩聊天说话,没把陆杨冷落了,也问他家常如何,生意如何。
乌平之把陆杨夸了又夸,说他做生意厉害,脑子灵活,是个机敏人物。
乌老爷则说:“阿岩这点好,像他父亲,不会看不起人。”
很多读书人,都不喜欢跟商人走太近,市侩人物都嫌俗。
谢岩也跟着夸陆杨,喜爱之意毫不遮掩。
他今天过来,原想找乌平之接济接济,拿银子买画。见了乌老爷,这话说不出口。
说起来,乌家对他家的帮助良多,乌老爷如今老态龙钟的,他心里不好受,就说给乌老爷画一幅画像。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起草。
画画就在暖房画,他俩画,陆杨跟乌平之迁席,靠边坐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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