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京师中，满朝百官的撼门大哭反对，百姓们为袁隗鸣不平，粮商和盐商暗中烧掉粮草和食盐，以及这最后的致命一击——何太后可能毒杀董太后！
袁隗觉得他们已经做的很完美了，已经足够了！
他现在就想看看陛下如何招架？！
其他事情都可以置之不理，诸侯围攻京师也好、百姓们为袁隗鸣不平也罢，甚至粮草和食盐被烧可能引发的饥荒，都可以置之不理。
但是！！！
董太后是灵帝生母、陛下祖母，而嫌疑人何太后是陛下生母、当今皇太后，何太后毒杀董太后之事，陛下绝对不可能置之不理！
还是在大庭广众下，在百姓们、在读书人们、在达官权贵们、在袁隗等即将行刑的罪犯们面前，陛下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现在就看陛下怎么艰难抉择了！
如果陛下收回成命，袁隗可以令周毖翻供，说是自己调查不明，以至于影响了何太后的清誉，可以直接当场自刎谢罪。
他们世家大族掌控话语权，这些都是小事！
如果陛下一意孤行，不愿意收回成命，执意要将他袁隗满门问斩抄家……
那么很抱歉了！
陛下处理何太后，将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陛下不处理何太后，王法和汉律宛如儿戏！
上行下效，今后从中央到地方，都将开始无视汉律！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至于陛下搁置冷处理？
以袁氏及其盟友的权势，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他们会替陛下和何太后宣传一下，刘氏皇族的这些龌蹉，只会令汉室蒙羞、皇权成为笑话！
这是绝路啊！！！
陛下唯一的选择，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收回成命！
…
这件事情很棘手！
不仅是对陛下，就连朱儁这位监斩官都是如此！
因此！
周围的卫队早已上前，将周毖等人团团包围，却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在等候朱儁这位监斩官的指示。
朱儁心中艰难抉择，如今每一步指令，都有可能走向不同的走向。
下令逮捕周毖等官员？还是将他们押送皇宫？亦或者暂时收押等候陛下裁决？
任何一步，都将走向不同结果！
行刑台上的袁隗见到朱儁这般作态，心下冷笑。
这一次周毖当庭逼宫，对朱儁的名誉也将是一大打击。
朱儁要是做得不好，那么对陛下、对何氏、以及对士大夫们，都将里外不是人！
这是对朱儁趟这趟浑水的报复！
…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
百姓们虽然感觉事态有些严重，但根本看不出其中的政治较量。他们不明白朱儁为何不下令逮捕周毖等人，彻查此事。
百姓们甚至都不知道，周毖为何会在这里弹劾？而不是在宫中？在朝堂？甚至衙门？
但那些读书人们、那些达官权贵们，却明白其中隐含的政治风险和压力！
朱儁很难做啊！
事关皇家颜面、陛下名誉！
…
就在朱儁艰难抉择时，一个意外却忽然出现了。
“父亲！”
周毖的嫡子周同忽然来到刑场，就在众人惊疑不定，就在周毖神情难以置信的时候，他忽然哭嚎着、声泪俱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孩儿昨夜都听到了，您与诸官密谋，试图通过污蔑何太后来为太傅脱罪，你们说这是‘以退为进’之计！
“你们还说只要陛下彻查此事，今日就不能将太傅袁隗满门问斩。那么一拖再拖，就能将太傅拖向无罪释放了。
“伱们还说，陛下彻查此事，就能令陛下和何太后母子相残，就能造谣陛下不忠不孝。陛下如果不彻查此事，你们就要说陛下不公、不尊汉律。
“你们如此结党营私，目无君上，孩儿再也看不下去了！！！
“父亲，孩儿不想看到你将周家带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孩儿艰难抉择后，还是觉得要大义灭亲，告发你们的罪行。你们这是在自绝死路啊！”
…
周同的话，令全场愣了愣之后，顿时爆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哗然声！！！
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神色古怪，表情有些玩味，周毖的嫡子过来指认自己的父亲，结党营私，为了给太傅袁隗脱罪，公然污蔑当朝皇太后？！
原来刚才周毖等官员，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姿态，都不过是他们结党营私的伪装罢了？！
这些人为了给太傅袁隗脱罪，竟不惜污蔑皇太后、甚至影响陛下的清誉，在逼迫陛下做出选择！
这是死罪啊！！！
可周同的选择，反倒令不少人觉得比较信服、合理。
哪怕这是自己的父亲，难道看着他将家族、将自己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天地君亲师，陛下的重要性还在亲人之上！
自然是站出来…大义灭亲了！
不过，这简直就是哄堂大孝啊！！！
…
“住口，这、这不是我儿子……”
周毖惊醒过来，这个周同虽然看起来样貌形体与他儿子相似。
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周毖从他的言行举止，以及他的语调之中，可以明显听出不同。
这不是他的儿子，绝对不是！
周同没有这么不孝！
可周毖面红耳赤、怒声开口，还未说完，就被周同打断道：
“父亲，哪怕你如今想要与孩儿断绝父子关系，为孩儿和家族脱罪，也来不及了！收手吧父亲，不要继续助纣为虐下去了！”
“你住口！！！”
周毖怒吼着，想要解释清楚。
但这时候，锦衣卫忽然密集出现，将周毖这些官员全部逮捕起来，包括周同都被逮捕了。
“周毖污蔑太傅、大将军、皇太后之事，还需要严查。到底是周毖结党营私污蔑圣上，还是其中有隐情？我们锦衣卫会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之后，锦衣卫竟不是押着他们诏狱审问，而是直接在监斩台后面的隔间中，当场审问起来了。
这顿时令在场众人更是惊疑不定！
锦衣卫疯了不成？！
这时候立刻将他们压入诏狱审问，哪怕就是屈打成招，都能令周毖翻供！
毕竟有周毖儿子周同大义灭亲，当污点证人。众人已经相信几分，是这些人在结党营私，为太傅袁隗脱罪。
只要他们事后给出调查结果，众人还是很相信陛下、相信何太后的！
可是现在，锦衣卫就在监斩台后面审问？！
这是为了表明公正吗？！
但问题是，万一周毖不翻供，结果该怎么收场？！
监斩台上的朱儁，也是惊疑不定。但锦衣卫是代天行权、皇权特许，他根本无权过问。
就连行刑台上的袁隗，此时都有些坐不住了。那镇定自若的表情，渐渐阴沉下来。
因为袁隗忽然感受到一种，事态超出掌控的感觉！
…
监斩台和刑场是处于东市一角，这里后方是一片排屋，隶属于廷尉下辖机构所有。
专门用来收容刑罚的道具，有问斩的刀具、有绞刑的绳索、有腰斩的铡刀，有剥皮、凌迟、车裂等等所需刑罚的道具，应有尽有。
正因此，这里充满了阴气，偶尔吹过的风声，宛如是数不清被问斩的鬼魂在作祟。据说每到深夜，这里就会出现百鬼夜行的盛况。
令人望而却步！
锦衣卫押解周毖等官员到来后，分开审问。周毖和周同父子俩，被关押进了一间房屋中。还未等周毖质问周同，却忽然看到里面，竟已经有一个人！
当看到这个人后，周毖的瞳孔蓦然收缩！
因为这个人身高、体型、穿着服饰，与他一模一样，就连长相，也有五六分相似，宛如是兄弟似得。
“这、这是……”
周毖不敢置信，他真的怀疑，此人是不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
“砰！——”
当周毖和周同被押解入内后，锦衣卫将周毖五大绑在架子上，而周同直接被放开了，旋即直接关门离开，留给三人独处的机会。
而周同，从原本囚犯的待遇，瞬间成为了指挥者，声音也恢复了原本有些磁性的语调：
“玄武，快一点！”
周毖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儿子”，有些颤抖的说道：“你不是周同？你果然不是周同？！你到底是谁？！周同在哪里？！”
“自我介绍一下，锦衣卫指挥使：朱雀！”
‘周同’笑了笑，她的伪装是玄武帮她上妆的，但因为声音难以模仿，只能通过哭嚎、声泪俱下等哭泣来掩盖。
结果看来，伪装的还是不错的！
锦衣卫之所以盯上周毖等人，还是朱雀受诏，追查京师粮商和盐商，故意焚烧粮草和食盐事件，最后意外查到了周毖等官员身上。
锦衣卫发现周毖等人的阴谋后，没有选择立刻阻止，因为他们不知道袁氏还有没有后手，而是利用玄武的伪装，决定来一个将计就计，以绝后患。
“你、你……”
周毖身躯颤抖起来，但根本来不及等他回答。那个长相与他相似的“玄武”？已经上前，对着他脸颊、全身、每一个地方进行了摸索。
甚至连服饰都被扒下来了。
奇耻大辱！
只是嘴巴被堵上麻布后，周毖的愤怒咆哮难以爆发。
甚至周毖忽然发现，这个玄武掏出瓶瓶罐罐，宛如女人似得胭脂水粉涂抹起来。
渐渐地，从原本五六分相似，变成了六七分、七八分，最后竟然达到了九分以上的完美复刻，就好像真的是自己的双胞胎兄弟似得！
周毖已经来不及愤怒了，他只是瞳孔收缩、双眼放大，一脸骇然失色的望着这一幕，也终于想明白了很多很多事情，比如——
为什么袁氏的盟友，城门校尉伍琼，会选择临阵倒戈，不惜抛家弃族，也要背刺袁隗？！
因为那个人，很可能不是伍琼，而是面前这个玄武，易容伪装的！
“可以了，我们父子俩当庭翻供，一定很有戏剧性吧？！不知道袁隗会有什么表情？”
周毖惊恐的发现，这个玄武不仅容貌易容伪装与他一模一样，甚至连声音，都完美的复刻了！
怎么可能？！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奇人？！
“那么出发吧……”
‘周同’上前将“真周毖”头上盖上黑布，旋即对着“假周毖”笑道：“上阵父子兵！父亲，您先请——”
“好。”
伪装成‘假周瑟’的玄武，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身后紧随其后的是伪装成‘假周同’的朱雀。
在真周瑟惊恐之中，只听见哪个声音回荡出来：
“将他带走！给我严刑拷问！”
“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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