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险些忘了?沈棠宁根本就不是?只任人宰割的兔子,当年她刚嫁进镇国公府,在府里孤身无援的情况下就敢公然和他叫板,哪怕泪流满面也要瞪着?他犟,硬是?不肯低头认错。
可他不就是?喜欢她这股表面柔弱,内心却不肯服输的倔强吗?
谢瞻咬着?后槽牙,脸上的青筋一根根爆了出来。
这半年算是?很大程度上磨炼了他的耐性,但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沈棠宁,他便是?有?再好的耐心也告罄了?。
谢瞻猛地将沈棠宁的身子掰过来,气得地吼她道:“犟种!你就非要和我犟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这里冬天有?多冷,你?待在这里会和我过什么样的日子?!朝不保夕,吃不饱、穿不暖,被人戳脊梁骨,永远都是低人一等的流犯之妻,没有?人再瞧得起你?,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有?出头之日,永远不知道死和明天哪个先来,如?果我一辈子都回不去,你难道要在跟我这里待一辈子?!”
沈棠宁眼里闪动着水光,极轻地说?:“富贵非我愿,帝乡不可期,荣华富贵我不羡。祸福相倚,岂失一死,我也不惧。阿瞻,从今往后,我们就在这里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好吗?”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在这一刻,这个一向在战场上杀伐果断,自?负自?傲的男人,他的双目中也不觉泛上了?酸涩的湿意。
说?没有?感动那都是?假的。
一个女?人,愿意为他抛弃所有?,只身千里来追随,将自?己最青春美好的年华陪他虚耗在这片荒凉贫瘠的土地上。
而她本应该过着?优渥的生活,在镇江老?家为温氏养老?,是?他将无辜的她和女?儿卷入这场政斗之中。
他既心疼,又万分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三年结发夫妻,三年里他都没有?真正把沈棠宁当做妻子好好地怜惜过,呵护过。
每一次,不是?在争吵争执,便是?在别离。
那时他年轻气盛,自?以为是?,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想来却唯有?懊悔,竟与她错过了?那么多欢乐的,本应珍惜的时光。
每一次的相聚,总是?那么地短暂。
在被流放到?宁远的三个月间,内心唯一还支撑他活下去的念想便是?她和女?儿。
每天晚上他都会失眠到?深夜,唯有?枕着?她的帕子方?能勉强入眠。
而在梦里,他时常会梦到?两人在平凉的那一个月,梦到?中秋夜两人手牵着?手一起泛舟柳湖上。梦到?她答应与他做夫妻的那一晚的月光有?多美,他有?多快活,梦到?大火之后她在他的怀里哭着?说?她在乎他……
那是?大概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无忧的时光。
再次见到?沈棠宁,他已经从云端跌落到?了?尘埃里,高傲的自?尊使得他的内心无时不刻不在油锅中煎熬,却只能装作冷酷的模样赶她走。
然而,她亲口说?她悦慕他。
他曾苦苦地恋慕了?她整整三年,终于等来了?两个人心意相通的那一日。
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般真挚,深沉,却又不求一丝回报的似水柔情。
微凉的风吹动着?屋门,将屋内的烛光摇晃地一闪一烁。
交错的光影投射在他如?悬胆般挺拔的鼻梁上,幽黑的双眸被映射地时而昏暗,时而明亮,他的双眉紧紧紧皱起,额头也沁出汗珠,似在挣扎抉择。
终于,谢瞻的双眉缓缓松开,深深地凝视着?沈棠宁,下定了?决心。
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要再辜负他。
“好,宁宁,我都应你?,从今往后,我再不辜负你?,我们就做一对最平凡的夫妻。”
沈棠宁一喜,谁知下一刻,他竟忽地从怀中抽出一块锋利的铁片,对着?自?己的小指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削去。
她的笑?容凝滞在嘴角,鲜血也猝不及防溅洒到?她的身上。
沈棠宁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尖叫起来,下意识捂住他血涌不止的小指。
“你?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
她吓坏了?,待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更是?崩溃地大哭,连忙到?地上去找那截掉落的断指。
谢瞻却强硬地将沈棠宁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必找了?,宁宁你?听我说?。”
谢瞻说?道:“这是?我欠你?的。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丈夫,我曾经也对你?说?了?许多违心难听的话,可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怨恨过我,我今日只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贞洁,我也根本不在乎什么贞洁。宁宁,今夜我用我的性命向你?发誓,从今往后,我谢瞻会一心一意对你?沈棠宁好,如?有?辜负,必遭天打雷劈,身首异处,永世不得起复!”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发誓便发誓,做什么要伤害自?己!”
沈棠宁半点也高兴不出来,恨恨地捶打着?谢瞻。
谢瞻脸上却浮现出笑?意。
他面不改色地将沈棠宁抱回床上,仿佛断掉的不是?指头,而只是?他的一个指甲盖儿。
沈棠宁到?底还是?将谢瞻的断指找了?回来,她的箱笼中带着?一些常备的药,又去杨氏家里借了?些烈酒,准备亲自?给谢瞻接上断指。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