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听说,李睍之子带着那枚金精,逃至黑水城,哪里有元昊留下的宫殿、财宝,他正准备号召旧部,举兵反抗,却遇上了一场百年难遇的沙尘暴,一夜之间,整座城就被埋在了地下,蒙兀大汗派出数万大军,都没找到。”
“如今过了三百年,再想找到大白高国的黑水城,只怕是难如登天。”张玉低头思索,大白高国、黄沙覆城,这听起来倒有些熟悉?有机会得托人去西北打听一番,看是不是有个叫‘龙门’的地方,说不定蓝兄要找的庚金之金,真在那下面藏着。
“蓝兄,你放心出海吧,庚金之精,我会为你留意的。”
东方姑娘微微摇头:“我说这些,只是……说说罢了,不是要你为我做什么?”
张玉笑道:“信不过我?”
东方姑娘明显不信,只当他是宽慰之语,轻笑道:“你能有什么办法?还能掘开万里黄沙,一寸寸地找出黑水城的入口?沧海桑田,沙漠环境尤其多变,就是派出十万大军,也不过是往水缸里撒了把盐而已。”
“一把盐撒水缸里,自然寡淡无味,但散在准确的位置,几粒盐,都能见奇效。”
东方姑娘问道:“你知道什么?”
张玉心中也不能确定,只是隐约有了个方向,轻笑道:“反正时机一到,你就知道了!”
两人说了半夜的话,东方姑娘在武道上的见识,比张玉高出几大截,多数时间是她在点拨,他洗耳恭听,说起来,张玉与飞云神猿有师徒名分,但真正引导他在武道上登堂入室的却是面前这人。
夜方亮时,天空泛起半圈霞光。
“这就要走了?”
“我们之间,还要说告辞吗?”
他救过她,她也救过他,两人算是几次过命的交情。
张玉站在原地,望着那袭红衣几个纵跃之间,消失在东边的芦苇荡中。
“有些话,确实不用多说。”
“有些朋友,也不必常见。”
“同在江湖,相聚之时,一壶酒,足慰平生。”
张玉转身往衡山城走去,他的事还没办完,无法像东方姑娘那样潇洒离去……
一夜过去。
日上三竿之时,衡山县衙才派了五六个老弱病残的捕快,远远到门口转了一圈,确定里面的人走干净后,再进去看一眼,把门合上,贴上封条,就离开了。
昨夜群玉院之事,却已传遍衡山城。
有人说,远在北方顺天府的佑圣皇帝,也听闻东方魁的芳名,心痒难耐,日夜思念,想一睹仙容,却因身子骨弱,不能亲自来此拜会,便派了锦衣卫指挥使万重楼,率领数千兵马,来请东方姑娘回京城。
正当万重楼奸计得逞时,半路跳出个张鲤鱼,杀入重围,从锦衣卫手中救出了东方姑娘,两人双宿双飞,出得城去,从此浪迹天涯,不问世事。
南国离京城远,皇权对地方威慑小,那些不得意的读书人,明褒暗讽、指桑骂槐可比这个过分,好在佑圣皇帝虽然平庸,但心胸还算豁达,曾有媚上奸佞欲以此兴起文字大狱。
皇帝只淡淡说了句:“能以朕一人受讥谤,博万万子民一笑,善莫大焉。”
在江湖人口中,朝廷永远不会是正面形象,更何况牵扯上了锦衣卫,更应该批倒批臭,而与锦衣卫对抗的,自然成了英雄侠侣。
事情是昨夜发生的,故事是上午编好的。
下午,潇湘茶馆内,说书先生已经讲到了第七回。
“胡说嘛,张鲤鱼?还黄河大鲤鱼呢,之前从未听过这人,一介无名小卒,如何能从那群鹰犬手里,救出东方姑娘?”
台下,有人表示不信。
江湖上谁都知道,锦衣卫可不是白给的,就是成名已久的武林名宿,被那群狗崽子盯上了,也得脱一层皮下来。
“兄弟是才来衡山城的吧?”
戴大胆剥开一粒生,扫了眼说话那人,见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鬓发斑白,个子不高,说话粗声粗气的,他身旁坐着个穿布裳的少女,双手各握着一根筷子,正敲桌上瓜子玩。
“咋啦?瞧不起外地人啊,额就是关中的,今天才赶到衡山城。”
“兄弟说笑了,在下也非这方人士,只是听兄弟说话,还不知道张鲤鱼,这几日在衡阳干下了什么事,所以才有此猜测。”
那人问道:“你倒是给额讲讲,张鲤鱼干什么事了?”
戴大胆昨日在刘府的赴宴,便将那场好戏,从头说了一遍。
他语气夸张,把张鲤鱼如何大战淫贼田伯光,还有青城派那些不肖弟子,保全恒山派小尼姑清白,活灵活现地说了一遍。
连台上的说书先生也停了,饶有兴致地听戴大胆白活,毕竟他号称就在刘府内,那真实感,还是要比听风说雨的自己强上几分。
“……那仪琳小尼姑啊,长得可真带劲,比定逸师太强多了。”
戴大胆说了一溜,原本是仗义救人的好事,经他最后一句,却多了几分桃色旖旎。
说书先生微微点头:“原来如此,看来这位张少侠,不止武功高强,还一贯锄强扶弱,有侠义道精神!难怪会在群玉院仗义出手,救下东方姑娘。”
江湖与朝廷对抗,尤其对方还是锦衣卫,并且以弱胜强,故事中有侠客、有美人、有官府,有恶霸,还有江湖大义,非常具备传播价值啊。
说书先生暗自决定,要把那八回评书,扩写成十八回。
潇湘茶馆内,众人纷纷称赞。
“哼!”
角落里,两人占了张桌子。
青衣少女冷哼一声,将茶杯重重在桌上放下,宣泄心中不满,明明是茶,倒让她喝出了酒的感觉,醋的味道。
“心淫贼,可恶!”
裘大器喝着自带的酒,边听台上评书,说书先生现编现卖,及时迎合茶客喜好,倒是有趣,更有趣的是,书中说的人,自己还认识。
她看了莫名其妙生起闷气的岳灵珊,笑着问道:“灵珊,你怎么了?谁是心淫贼啊?”
“除了张…鲤鱼,还能有谁?”
裘大器摇头道:“灵珊,你真是误会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岳灵珊气恼道:“他所救之人,为何都是女子?还都是……绝色之姿,难道普天之下,就只有那些漂亮姑娘,需要他去拯救吗?”
裘大器轻笑道:“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哪里还有看人下菜碟的,他救下衡山派的仪琳,群玉院的东方姑娘,想来都是恰巧遇上了,你这样看他,倒有些狭隘了。”
岳灵珊疑惑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好朋友。
“大器,你怎么尽帮他说话,莫非你也认识张鲤鱼?”
裘大器心中有些慌乱,连忙遮掩道:“当然认识了!”
“这两日在衡山城中,听到最多的人名,除了刘三爷,便是张…鲤鱼了,江湖上都说,他是个大英雄!”
岳灵珊放下心来,笑道:“原来是这样,大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别被表相迷惑了!”
旁观者清,裘大器看着青衣少女,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同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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