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140.我已经是原野先生的东西了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听重枝同学说您手术很顺利，现在看气色的确要好很多。”原野司坐在病床边缘，看向缓缓睁开浑浊眼睛的重枝正彦问道。
重枝正彦刚做完换髓手术，到现在也才两三天，之前因为血液病被折磨的依旧面容枯槁，但现在目光明亮。
见来人是熟悉的原野司，他连忙用手臂强撑着身体想要起身，但在前者的劝阻下又缓缓躺了回去，不过手术成功与否没有比重枝正彦本人更清楚的，所以受到这么大的帮助，他的目光中也透露着压抑不住的感激之色：
“托您的福，捡回一条命。”
“不能这么说，是您命不该绝，再加上令爱的悉心照顾挺过了这一关。”
“女儿…”重枝正彦刚做完手术这两天极其虚弱，今早迷迷糊糊睡着感觉被人推走，基本上一天也只能醒个四五小时，现在睁开眼嘴上也没了氧气面罩，心里也清楚这是终于挪出重症监护室，当即就有种重病终愈的恍惚之感，但听见原野司提起女儿这两个字时，他这才扭头望向床边的女孩。
与印象中天真可爱，浑身散发着青春活力的女儿相比，现在的重枝汐脸色很差，嘴唇发白，黑眼圈也很重。
明显是长时间没好好休息。
其实这也正常。
虽说原野司已经帮重枝正彦请了护工，但护工只是帮助病人进行正常的生活护理，像夜间陪床和拿药之类的琐碎事情，还是由陪护的家人去做。
重枝正彦从乡下到东京入院以来已经将近一年，在遇见原野司前重枝汐更是几乎算是辍学，白天打工晚上照顾父亲，那时候还能兼顾，毕竟没有进一步治疗，重枝正彦生活能够自理，但后来病情严重之后就不太行了。
只有照顾过病人的才知道，这种事究竟有多琐碎，又多么的劳累身心。
重枝正彦曾经也想过不治了，免得当了女儿的拖油瓶，但又一想自己倒下了，那本来就没有母亲的女儿在这个世界上就更孤苦伶仃，但之前日复一日的看着女儿为照顾自己消受的不成人形还是准备放弃，要不是原野司的出现，恐怕他现在早就已自杀了。
现在病好了，即便以后骨髓排异的厉害也能多活几年，起码能给女儿挣点压箱底的钱，陪她走过刚步入社会的这几年，等看着她真正成熟起来再嫁了人，就算是合眼也死而无憾了。
不过原野司对他们的恩情。
是永远都不能忘记的。
重枝正彦现在都感觉有人愿意出钱帮自己治病如梦似幻，但事实是不仅真有人愿意帮自己，自己的身体也够争气，真的重获了新生，但无论如何，原野司的这份恩情他都必须谨记。
“不管怎么说，没有原野先生您的帮助我肯定挺不过来，您放心，等我好了会努力工作偿还债务。”重枝正彦紧紧握着原野司的手，虚弱的承诺道。
“偿还什么债务？刚开始的时候都说了是无偿捐献，您不必挂在心上。”
原野司轻拍了拍他的手笑着道：
“就算您不为了您好不容易才康复的身体着想，也得为重枝同学考虑下以后，我可能说话不太好听，她这孩子为了照顾您已经付出了太多，是个很孝顺的孩子，但现在她刚刚大学毕业，自己的人生也才开始，万一您为了偿还所谓的债务再把身体累坏，她该怎么办，总不能这事再来一次吧？”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像重枝正彦这种移植骨髓的情况别说正常工作，恐怕重活都不能干了。
要是再把身体累坏。
那治疗的意义又是什么？
许多人为了赚钱不顾健康拼命的消耗身体，结果累到进了医院之后才发现治疗费用比累死累活挣的还要多。
当然。
许多时候不是人不注意身体。
而是迫于各种原因只能向生活低头，放弃许多东西来换那点微薄薪水。
重枝正彦闻言又看了眼微低着头有些局促的女儿，叹了口气后点了点头：“您说的对，是我欠考虑了，但这份恩情我们绝对没齿难忘，任何时候只要您有需要，请务必要麻烦我们。”
“如果有需要，我会的。”
“请务必不要客气！”
原野司又跟对方客气了几句，感觉他虽然虚弱但气色不错，看来手术相当成功，聊了一会儿后觉得也没必要再继续待下去，旋即就想了个理由道别：“我记得做手术之前护工费我垫付了一部分，应该会多退少补，重枝先生继续休息吧，那我就先告辞了。”
重枝正彦见他要走顿时就有点急了，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松开，忙不迭道：“今天请务必让小汐请您吃饭表示感谢，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感激您了。”
原野司正想再开口推辞，但忽然瞥了眼在病床另一侧神色局促的重枝汐，记起了上次自己还说要帮她介绍工作，想了想打算等会单独聊聊，这才点头道：“那好，我等一会再回来。”
听见这句话重枝正彦才算是松了口气，满是褶皱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目送着原野司走出病房。
本来因为想挽留而撑起些身体的重枝正彦又缓缓躺下了，在重枝汐上前帮他往上提被子的时候不由感慨道：
“好人，好人啊，真是好人啊…”
“爸爸，喝点水吧。”重枝汐仍旧耷拉着脑袋，贴心的奉上了一杯温水。
重枝正彦抿了口茶水，心里对原野司的感激之意依旧很浓，忍不住叮嘱女儿了句：“小汐啊，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原野先生，虽说我也知道应该帮不上什么忙，但一定要有这份心。”
“我知道的。”重枝汐白皙的小脸犹豫了下，想到这是自己用身体换来的，见爸爸这么感动，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不过其实您不用这么上心。”
就在她的这句话落下之后。
病房内的空气突然安静。
刚把杯子重新放回病床边床头柜上的重枝汐心存疑惑的回头，就对上了重枝正彦已经变的极为严肃的脸庞。
重枝汐张了张嘴。
但还没能说出话来，已经将微微泛白的眉毛皱作一团的重枝正彦就已经带着训斥般的口吻道：“什么叫我不用这么上心？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良心，受人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这是我们的家风，我是怎么教育你的！”
“我的意思是您不用这么上心。”
“人家救了我，凭什么我不用这么上心？你这孩子怎么今天很不对劲！”
“因为…”
“因为什么？你说出来！”
本就因为那种交易而折磨了许久的重枝汐在父亲严厉的训斥下终于冲破了心理堤坝，漂亮的眼睛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只感觉心里有着说不尽的委屈，挣扎了半响后这才打算不再隐瞒，宛如犯了错的孩子红着眼说道：“因为我已经是原野君的东西了。”
“什么！？”重枝正彦本来虚弱的上半身听见这话后直接在病床上表演了个仰卧起坐，大吃一惊的同时下意识道：“你早就是原野先生的女朋友了？”
怪不得。
怪不得人家肯帮我们。
而且愿意这么多钱给自己治病。
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哪来这么多无缘无故的善意，就好像所有的商品都会标上价码一样，看来人家原野司是因为自己这层岳父的皮才肯出手帮忙的。
想到这重枝正彦又缓缓躺下，只觉得世界如此奇妙，这种只会在电视剧里的剧情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同时又有些老怀宽慰，毕竟他也见了原野司好几面，从交谈的情况看来对方彬彬有礼，不像坏人，长相也比较帅气，来的这几次一次比一次顺眼，而且上千万円的医药费说出就出，明显条件极好，从这一点上来说反倒是自家女儿高攀了，就算是倒贴也不过分。
像这样的女婿，就算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要是以后回乡下老家见到…
不对！
很不对！
十分有一兆分的不对！
重枝正彦猛然瞪大老眼，又撑着身体好似医学奇迹般的在病床上坐了起来看向女儿：“他不是有老婆吗！？”
他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原野司的时候对方是带着一个年轻女人来的。
而且明确说了是他的妻子。
那年轻女人还很漂亮，虽然身上有种冷冰冰的气质，明显有种不太好接触的感觉，但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
不过同样作为男人，重枝正彦很清楚妻子就算再漂亮也会看腻，而刚才女儿说她已经是原野先生的东西这句话，就已经让重枝正彦反应过来她的真正意思是什么，但想通后他还是难以置信道：“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重枝汐见父亲这大喘气一副完全不能接受的模样，生怕他情绪激动直接当场晕过去了，所以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但世界上又没有卖后悔药的给她吃，更何况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就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顿了下声音，她眼神躲闪的抬起头补充了一句：“而且太太也知道的。”
重枝正彦呼吸一滞，身体无力的向后倒去，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的看向天板，只感觉浑身像是都被抽走了力气，喃喃道：“太太知道？还官方承认上了？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虽然早就听说大城市里的人把他们视为庶民，随意玩弄，就算是涉及身体的交易也稀松平常，甚至还有一种叫做神待少女的人群连价码都不标的站在路边等着骗人，但自家女儿被人家养了，还完全不避着妻子，只能说这个世界果然还是明治之前的状态。
这跟古代的乡下人到市町后被武士老爷看上，带回家当妾有什么区别？
但…
好像也很不错啊！
现在这个社会物泗横流，没有钱人连狗都不如，虽说是步入现代社会了，但重枝正彦感觉跟电视剧里的古代也没什么区别，没钱的人还是看不起病吃不饱饭，最多也就是见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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