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方俊男什么态度，已经不重要了，本来就没有他说话的份。
关键还是在方雪婷。
方雪婷脸上几番变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萧剑锋的话都已经出口了，她还能说什么。
陈阳肯给她奉茶，对她来说，已经算是认怂的表现。
反正来日方长，等关美琪一死，我看你还能蹦跶几时。
想到这儿，她很无奈的点了点头。
关美琪有些奇怪的看着陈阳。
这小家伙，突然就这么好说话了，还给对方斟茶赔罪，怂了？
她想说点什么，却被陈阳眼神制止。
无奈，她也索性不管了，事情就这么了了也好。
陈阳端起桌上的茶壶，来到方雪婷的面前。
方雪婷翻开一个空杯，看也没看他一眼。
陈阳躬着身，给他斟了一杯热腾腾的绿茶，“萧夫人，之前的事，多有得罪，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黄岐山那边，还请帮我说说好话，以后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哼。”
方雪婷轻哼一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什么也没说。
明显心里还很膈应。
陈阳也不觉得没面子，转而又来到方俊男的面前，给方俊男也斟上了一杯绿茶。
“方哥，赏个脸。”陈阳道。
方俊男站起身来，他瞪着陈阳，往前靠了靠，压低了声音，“小子，咱们以后慢慢玩。”
声音完全就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依旧是充满仇恨。
“你好臭，身上是什么味？”
陈阳蹙了蹙眉，嫌弃的退后了一步。
“你……”
方俊男脸色涨红。
“俊男。”方雪婷呵斥了一声。
方俊男无奈，恨恨的瞪了陈阳一眼，端起茶水一饮而尽，随即坐回了位子上。
他忍不住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还有味？
怎么可能？自己昨晚都不知道洗了多少次澡，沐浴乳都用了一大瓶，怎么可能还臭？
这小崽子，耍我？
他抬头看去，陈阳已经回到了座位上，正向他投来善意的笑容。
“呼！”
陈阳长舒了一口气，像是落下了心中一块大石，随即嘴角洋溢起笑容。
他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这时候，乔洪军道，“好了，大家握手言和，皆大欢喜，当着师兄和关家妹子的面，这件事就这么了了，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谁还敢找对方的麻烦，就算师兄和关家妹子不说什么，我乔某人也绝对不会轻饶……”
他的语气十分严厉，好歹也是一位造化境强者，好歹也是赶山总会的领导，这点权威还是有的。
……
座谈完毕，却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方吃了亏。
之后，大家一起吃了顿午饭。
席间倒也还算和谐，至少表面和谐，饭桌上都是几个老的在聊天，陈阳只管吃，很少开口。
午饭过后，散了场。
望江楼前，就只剩下关美琪母女和陈阳三人。
“陪姨婆走会儿？”
关美琪往陈阳看来。
“好。”
陈阳点了点头。
他跟着关美琪，顺着旁边的台阶，来到了江堤上的步行道，沿着岸边散起了步。
“这姐弟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事肯定不会这么算了。”老太太开口，打破了沉寂。
这姐弟俩是什么人，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所谓的握手言和，只不过是对方的权宜之计，梁子已经结下，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和解。
陈阳挑了挑眉，“不这么算了，他们又能怎样？”
“呵。”
老太太转脸看向他，有些哭笑不得，“刚刚怎么不见你这么硬气，还给人家端茶递水，赔礼道歉，你是怕你姨婆罩不住你？”
陈阳摇头，“姨婆只看到我给他们斟茶赔礼，却没看到此举的深意。”
“哦？”
老太太有点了乐了，“我倒是想听听看，我们小阳，能有什么深意？”
陈阳脖子一昂，说道，“古话说的好，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我这杯茶可不是那么好喝的，姨婆容我卖个关子，等过段时间，自然会有结果……”
“呵。”
老太太笑了，笑的开怀，“你这孩子，还学会卖关子了？也好，等等，不过，就是不知道，你姨婆我还能等多久……”
她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扶着栏杆，往江面上看去，笑声也停止了。
江面茫茫，波澜不惊。
她似乎陷入了沉思。
时间不多了，最近这几天，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也许十天，也许半月，也或许就在此刻。
以前常听人说，人老了，很容易就能感受到死亡，现在，她是真的有这样的感受。
这些年，工作上、生活上，劳心劳力，早已心思枯竭，虽然才八十出头，但是，对一心科研的她而言，或许已经能算是高寿了。
这段时间，她想的事情很多。
等她走后，关家怎么办，女儿怎么办，现在又出了陈阳这事，自己这个侄孙又该怎么办？
在她眼里，最亲的人，除了女儿，就是这个侄孙了。
至于关家那些人，也只有靠边的份。
她可以不管关家，但李春晓和陈阳，她是肯定要管的。
她活着，当然万事大吉，但她如果死了，恐怕她所看重的这些人，少不了被清算。
她肯定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趁着还没死，把这些障碍隐患都给清除掉？
她是有这么想过，但是，并没这么大能力。
单就陈阳这事来说，萧剑锋是得卖她面子，但面子归面子，人家给你的才算面子。
她还能为了消除隐患，把紫霞观给灭了？
除非，给他们找个更大的靠山。
但是，难呀。
正所谓人走茶凉，你活着，一切好说，你要是死了，谁还会乐意帮你护佑后辈，自找麻烦？
想到这，她望着江面发呆，有种生生的无力感。
时间就像这江中的流水，纵然她百般的不情愿，它们也在一分一秒的流走。
……
陈阳站在旁边，不知道老太太在想什么，但却感觉到她的惆怅，感觉到她身上那隆重的暮气。
这种感觉，在老祖公的身上出现过。
陈阳有很直观的感受，这老太太的时间，只怕是真的不多了。
“妈！”
李春晓感觉到了不对劲，伸手扶住了老太太的手臂。
关美琪转过脸来，对着她勉强的一笑，“没事，扶我过去坐会儿。”
一瞬间，像是又苍老了许多。
陈阳忙扶住另一边，来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李春晓打开保温杯，喂她喝了一口温水。
“呵呵。”
老太太惨然的笑了笑，“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
“春晓，送我回莽山，不要告诉任何人，对外就说，我要闭关一段时间……”
“妈……”
李春晓蹲在长椅旁，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了。
这么突然的么？
陈阳直接怔住，“姨婆，你这是，天人五衰？”
从老太太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浓浓的暮气，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虽然说不上臭，但绝对不好闻。
天人五衰。
即将迈入死亡的征兆，一旦进入天人五衰的状态，也就意味着生机即将断绝。
毛发脱落，暮气沉沉，面上无光，身体千疮百孔，如一张漏网，再也存不住精气神。
当日老祖公就有过这样的状态，陈阳的感受非常直观。
他可以断定，这就是天人五衰！
“别哭，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老太太强打起精神，“不要声张，不要慌，扶我起来，小阳，你也跟我走，去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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