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滴滴什么时候能盈利,三年五载还是十年?”
谢景行渐渐提起精神,心平气和讨论:“我们都知道上市窗口期概念,我也不止一次跟你沟通过宏观局势。”“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正如优步主动发出并购意向之前拼命提高烧钱强度,不妨借此做个预言。”
他看着柳青的眼睛,语气复杂缓缓说道:“今年中美会出现高强度对抗,未能像滴滴和优步一样顺利回到谈判桌,对抗延续直到一方服软趴下。”
“这样的国际关系滴滴怎么赴美上市?全方位对抗带来的经济增长放缓,滴滴垄断行业就能盈利吗?”
事实上滴滴错过数次上市机会,目前并购优步中国垄断市场完全可以顺势赴美上市,管理层和大部分股东都不想跟二级市场分享高增长,主动放弃机会。
并购之后整合网约车市场,组建产业联盟开拓互联网金融等增值业务,18/19年营收增长达到峰值。
把财报洗的漂漂亮亮,收拾收拾准备起飞,结果连续两起恶劣犯罪案件干碎上市梦。
再之后,内外双重核弹洗地摁死宏观经济,事实证明失去资本加持国内市场消费力在裸泳,取消补贴滴滴这辈子都难以盈利。
悖论,补贴无法盈利,不补贴营收都是问题。
冰火两重天小火慢炖,股东们篮子都要熬化了,只能硬着头皮跑去美国上市。
直到这里才是监管出手三棍打碎外资魂,高喊长官别打我是拆那人!
可身为国际对抗中最有代表性的牺牲品之一,滴滴是能够获得照顾扶持的,老老实实听监管劝去港股上市不会很难。
足足三个上市窗口期,程维和柳青的自我执着,成就了滴滴崛起,却总在关键时刻差口气。
“既然你把自己当做垄断企业,那你就得考虑宏观经济。社会责任不是一句空话,做不到舍我其谁,吃多少最终都得吐出来。”
柳青愣愣出神听着,脑海中同步推演种种可能性,不愿意接受也不想反驳。
谢景行用并肩同行三年的利益交织与情分纠葛,为自己这番话做出定论,如果将之弃如糟粕,未免过于滑稽。
“滴滴怎么做算正确?”
柳青安静坐等半个小时,眼看他吃完饭,重新开口发问。
“尽快上市,网约车业务实现合规,稳定而坚决布局智能汽车产业链。”
谢景行皱起眉头,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补充:“尽量…少拿点外资的钱,不要被金融背景出身的职业管理人误导,做技术。”
“你还是觉得我有问题。”柳青不自禁扯动嘴角释然的笑了笑。
“硬要说,其实是我的问题。”
谢景行回以淡淡自嘲笑意,从口袋里掂出根烟点燃,幽幽吐出迷蒙烟雾。
尽快上市最直接,这是强大外资股东背景以及过去多年赴美上市的中概股,为滴滴争取到的免检福利,不需要献出海量国内交通数据。
等到瑞幸引爆强监管此路断绝。
网约车合规是备份方案港股上市监管要求,智能汽车则代表未来,移动互联网红利殆尽后的人工智能时代船票。
然而最大问题在于,谢景行前几天在新加坡给隐秘基金制定的战略,美元基金之于滴滴,如阿里之于印度版支付宝。
国内资本流通性难以匹配本土企业的高速增长。
都说国内金融机构短视,可少些斤斤计较大开大合长期陪跑企业的投资策略,没有投资人不想要,奈何没钱。
把程维和柳青凌迟肢解拿去卖,也不可能拿到上千亿人民币融资,被容忍巨亏几百亿。
于是大量海外投行精英上位管理层,引入美元基金甘当“冤大头”出这个钱,滴滴就得甘当“买办”一门心思赴美上市,让人家退出收获回报。
谢景行大年初一那天对柳青说先给你10亿美元,有心放手财务投资的高额绝对回报率,坚定战略投资增持为第一大股东。
事情转折太快,他较差的现金储备与滴滴管理层的背道而驰,双方共同抉择令这没成型的规划消散成空。
“你不是戒烟了吗?”
又是长久相顾无言,柳青打破沉闷。
“哦,这两天懈怠了,承认失败不是件容易事。”
谢景行边吐槽边手中动作一顿,将在指尖翻转的打火机收回掌心:“还有其他疑问吗?”
“你没有失败,我们仍然在路上……”
柳青想说除了滴滴,没谁能实现你的智能汽车全产业投资生态构想,你回董事会吧。
谢景行仔细打量着她,轻轻摇头:“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个人可能不会对风投业务方面倾注太多精力了。”
“重新上路吗?”柳青莫名鼻子一酸。
“是新的征程。”
谢景行撇撇嘴:“快40岁的老姐姐了少哭几次,平时多注意身体,多体检。”
…………
“你的底线?”
下午天台风大,吹动衣摆飘扬,卡兰尼克干脆明了。
谢景行摸不着头脑:“我毫无保留的支持被投企业创始人、管理层。”
“得了吧,你自己信你的话吗?”卡兰尼克嗤之以鼻。
“如果你不信,为什么寻死觅活约我见面,只为吹冷风?”
“我只是想知道,并购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卡兰尼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百达翡丽超复杂计时腕表,两年前的冬日,他在这个天台接住这块腕表。
751天,他没能掌握这段漫长难捱的时间,谢景行呢?
“中国互联网行业本土企业与跨国企业第七次战争,延续了前六次的胜利,幸不辱命!——这就是我想要的结局!”
打火机翻转清脆作响,火苗转瞬被冷风吹灭,谢景行将之抛向半空:“下一盘战争我们开在金融行业。”
“你知道诺曼底吗?盟军在多处海滩登陆前赴后继冲锋,总有人会冲进狼穴!”
卡兰尼克眼疾手快抓住属于他的打火机,用力将腕表扔出回敬。
“我在海滩散步,鞋底沾满了血,从诺曼底一直走到华尔街。”谢景行双手抄在衣服口袋里讥讽大笑,径直转身离去。
腕表摔落在地四分五裂,指针顽强跳动转过分秒。(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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