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前提是真有本领。
果然,童贯一番表演,让众人对童贯的观感都变好不少。
众人心中均道:本以为这个宦官贪生怕死,没想到居然还懂得感恩,敢当着慕容复的面,说李宪的好话。倒也不是一无是处。慕容复经验丰富,自然知道童贯的小九九,却也不戳破,问道:“伱觉得你义父这个人如何?”
童贯道:“我义父论武功,是一代宗师,当然,和慕容公子您没法比。论行军打仗的本领,在大宋也是佼佼者,我大宋的中官,无人出其左右。当年神宗五路伐夏,只有我义父独领一军,始终没有败绩。他时常和我说起神宗天子对他的知遇之恩,他说,当年他和王韶都力主拓边,最终和神宗一番问答,被神宗赏识。若不是神宗点将,他还在皇宫内伺候人,当然,在皇宫里伺候人,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战场对于我义父更加的海阔天空。所以,我义父忠君爱国,志向远大,才能极佳,是一个贤宦。”
李秋水点点头道:“倒确实是这样,李宪虽然是我的敌人,我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大宋来说,是一个贤宦。”
童贯又道:“但我义父却有一个不是缺点的缺点,太一心为国了。那些旧党大臣弹劾他贪功,但我知道他贪的不是功,只是他一心想为神宗天子实现变法图强的宏愿。当初五路伐夏失败,回来之后,义父忧愤吐血,身体便大不如前。”
“无论是王韶,还是王安石,都不喜欢我义父,旧党的苏辙,刘挚,吕大防,司马光,范纯仁等人,更是对我义父恨之入骨。我义父最终屡遭弹劾,一贬再贬,若非神宗天子的遗泽,他连皇城司的差遣都没有了。”
“可我义父发现您成为西夏银川驸马,结合之前的情报,判断出您有可能是要造.起义之后,在无法调动一兵一卒,没法获得太后授意的情况下,还是来千里迢迢为大宋对付您。最后,他也死在了这上面。”
“我义父最大的毛病,就是儒生的那些书读的太多,真信了。可那些儒生,根本瞧不起我们宦官,从没拿我们当自己人啊!这一点,我却是要比我义父清醒的多,人要先谋身,而后才能谋国!”
童贯对李宪的评价可谓相当之高。
慕容复面无表情,说道:“我早就猜出来了,你义父被贬的毫无实权,是不可能有太后的授权的。他居然还真是私自行动,虽然死在我手中,却也对得起神宗了。”
说着,慕容复又问道:“如今你义父大嘴巴一说,我造反之事有可能泄露出去,你说怎么解决此事?”
童贯知道,这是慕容复对自己的考验,心中一凛,略一思索,顿时有了主意,说道:
“此事易耳,慕容公子所在的太湖,有大量太湖水匪,您不如借着太湖水匪的名头,宣布造反!”
童贯也是语出惊人,众人都觉得这个主意匪夷所思。
慕容复饶有兴致的问道:“说下去!为什么要借助太湖水匪的名头宣布造反?”
童贯道:“因为太湖水匪为患多年,难成气候,朝廷中枢不以为意。慕容公子以太湖水匪名义造反,却是鹤立鸡群之中,龙藏鱼鳖之间,朝廷遥遥看去,不能窥见真龙,自不在意。如此,便好诏安了!”
“我大宋,杀人放火受诏安,也是祖宗家法!慕容公子您先小小造反,然后运作一番,接受朝廷诏安,自己在两浙路当厢军,倘肯使钱,还能当个不小的武官。”
“所谓大隐隐于朝,届时慕容公子自己就是朝廷武官,自然可以结交各路英雄好汉,打着朝廷的名义暗自积蓄实力。岂不方便?”
“至少有了朝廷的认证,那些江湖草莽,谁也无法说您是反贼了。”
慕容复笑道:“你这思路有趣,朝廷知道我造过反,又接受了我的诏安,外面再有什么风言风语,朝廷便全然不信,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童贯道:“正是!大宋厢军百万,许多以前都是聚众造反之徒,得了朝廷的钱粮后,也就安心混日子了!朝廷对此习以为常。”
慕容复道:“那该如何运作诏安呢?”
童贯道:“先借助我义父的身后名。”
“你义父的身后名?”慕容复问道,“如何借助?”
童贯道:“在朝中士大夫眼中,宦官领军,是争夺他们权力的举动,对他们造成极大威胁,而且也衬托的他们无能,让他们面上无光。”
“我义父之所以被士大夫们弹劾,真正的原因便是如此。只是我义父到底功大,那些士大夫想要彻底把我义父批倒批臭很是艰难。可若我义父利用皇城司,构陷苏州著名士绅慕容员外,敲诈慕容员外财产,甚至把慕容员外逼的真造反了呢?”
“旧党的士大夫们没事都喜欢风闻奏事,听风就是雨,到处造谣。他们若知道此事,必然会大力弹劾我义父,而因为慕容员外和我义父敌对,他们都会力主诏安。用他们诏安地方士绅的宽仁,来衬托我义父的暴虐!”
童贯高度评价李宪是一回事,但利用起李宪来,也是真要把李宪的剩余价值榨干。
众人只觉得童贯的主意十分荒谬,可是越细想,越觉得这极有可能实现。
“有意思!”慕容复道,“我大宋很幽默!”
童贯继续道:“再就是钱了!只要慕容公子您舍得,大把铜钱砸到东京城,砸进那些旧党骨干手中,您自然就是他们面前的红人,他们会为不断为您说话。最后大宋的中枢,就能被蒙蔽了!欺上瞒下,朝廷中枢怎能知道民间的具体情况呢?”
慕容复道:“那些士大夫这么没有操守?”
童贯不屑道:“他们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都是一群为了升官发财的小人罢了!新党的那个蔡确,年轻的时候,就搜刮贪污钱财,最后被保了下来。宰执之臣不过如此,何况那些人呢!王安石,司马光这样道德高尚之人,不过是凤毛麟角罢了!”
慕容复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大宋朝廷真的如此容易被蒙蔽吗?”
童贯看了慕容复一眼,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慕容公子,我觉得,您可能过于高估大宋朝廷了!”
“据我所知,大宋朝廷从上到下,无能之辈十之八九,能臣干吏不足一成。”
“其病根就在东京城的金銮殿上!当今大宋真正的掌权人,是太皇太后高氏,这老婆子只会揽权,根本不懂治国!”
“士大夫吹捧她是女中尧舜,但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只想求稳守成,只在乎自己的权力稳不稳。”
“其实不光她如此,满朝的士大夫大都如此,什么苏辙,范纯仁,刘挚之流,让他们做文章,那是一个个团锦簇,要他们夺权,那也颇有心机。可要让真去治理水患,行军打仗,为朝廷理财,他们真的很差劲!”
“解民倒悬,致君于尧舜,不过是文章里的话,他们都做不到。”
“大宋朝廷之高官,大都有名无实,军中将领,也多以废物居多。像我义父那样的人,真是万里挑一。”
“而且他们是真不知道我义父有多强,谈起什么武功,他们都嗤之以鼻,以为是唐传奇里的剑仙故事。我义父说丐帮得到神宗和当今官家的高度评价,也只是在说谎,是为了拉拢丐帮。实则一帮乞丐,怎么会被朱门权贵放在眼里?他们醉生梦死,不知忧患降至,在他们的眼里,大宋还能撑个一两百年。从前百年无事,之后百年无事,连一统寰宇的雄心壮志都没有,只想苟且半壁江山,享受这荣华富贵。”
童贯不愧是深刻了解大宋王朝的宦官,一番辛辣的点评,却让慕容复有点拨云见日的感觉。
难怪靖康之耻的时候,宋人皇帝傻乎乎自投罗网,北宋灭亡的稀里糊涂。
皇帝智力之低下,官僚之无能,将领之废物,都堪称青史上的笑柄。
原来,世界果然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再想到,以宋朝的国力,居然和西夏僵持这么久,童贯评价宋朝大臣将领有名无实,倒也不能说是错的。
“不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原来大宋这么虚弱!”慕容复拍拍童贯的肩膀,“你呀,是个人才,此事就由你操作。不要怕钱,办得好,自然有你的前程!”
“多谢慕容公子!”
“叫我主公吧!”
“多谢主公!”
童贯一番演绎,也让慕容复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都爱用这种宦官,实在是这些人拿去干脏活,真是太趁手了。
而凡是名留青史的宦官,确实也没有一个无能之辈。
之后,慕容复让童贯默写出葵宝典,准备把葵宝典弄几个版本,发给自己的东厂。
东厂督公司空玄,这已经预定了,当然,司空玄不肯割的话,慕容复也不会强迫。
至于童贯,若将来建国成功,倒也不妨给他一个西厂厂的前程。
锦衣卫,东厂,西厂,全都要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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