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宇镖局。
一间静室之内。
谢渊坐在书桌之后,略带探寻的看着金天南。
这位洛阳城内叱咤风云的一霸说要献宝,还说不足为外人道。
谢渊倒想看看,是什么东西会被这位势力雄厚的宗师拿出来为自己赎命——
虽然谢渊其实没有找金天南算账的意思,但显然他自己是这样想的。
司徒琴和慕朝云都在屋内,一站一坐。既是同样好奇,也是担忧这金天南会不会狗急跳墙,想要对谢渊图谋不轨。
虽然她们不觉得以谢渊的实力会被对方暗算,但是关心之下,自然都把注意力放在这位洛阳一霸身上。
金天南感觉到三道目光同时默默注视着自己,额头竟不自觉的生出汗来。
这竟然是三位宗师!
金天南不清楚她们的具体身份,自知也没资格问。
但是他闯荡了一辈子,眼力毒辣,自然看得出这里的三个人,年纪都不大,而每一个实力都比他强,强得多。
说不定他们的年纪,加起来也就跟他差不离。
不愧是陈郡谢氏……
金天南的态度愈发恭敬,低头说道:
“启禀谢家主,小的自幼在洛阳长大,从街头游侠儿打拼发家,到如今打下偌大基业,在洛阳城内小有薄名——当然,若和陈郡谢氏相比,自然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但对我自己来说,纵观一生,可以说是十分顺利。
“包括小的膝下生了五个儿子,个个都还算成器,每一个都有练武的根骨不说,天资还不错。外人看来,简直是老天眷顾,合该我金门发扬壮大。说不定百年之后,金门也能在洛阳当个生了根的本地豪强,将家族传承下去。
“然而我自己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
金天南低着头,自己顺着说道:
“我自知天资平平,血脉也无甚出奇。若说气运独特,天生有什么发家之相,也不见得。非要说命数,那还是小的年少时偶然获得的一件宝贝,改变了我的命运。”
他慢慢从袖中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青色方块,动作十分舒缓,生怕引起房中三人的误会,直接给他来上一下。
金天南双手将看起来有些古朴奇异的青色方块奉到谢渊面前,道:
“这就是小的年少时获得的宝贝。
“那一日,小的跟同伴正欲渡河,去河对岸别家势力那争抢地盘。本来天色晴好,结果艄公将我们正拉到河正中,忽然天色突变,风云大作,波涛兴起。
“一个大浪打来,渡舟倾覆,将我们一船人沉到大河里去。小的被暗流卷下,呛了几口水,眼看着越沉越深,本来以为吾命休矣,结果迷迷糊糊中沉到河床,竟然摸到了什么坚硬的金属——就是这个宝贝。
“小的那时已经濒临窒息,懵懵懂懂的抓了两下,结果什么反应都没有。而后,我眼前一黑,就晕死过去。
“然而再睁眼时,我不是在阎罗地府,却是到了岸边。艄公和同伴,全都没有上来,只有我自己,和手上的这个方正之物。”
金天南露出回忆神色: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上岸的,那时只道是命硬。我下意识抓着的这东西,本来以为是无用的废物,好歹是看着有些奇特,就没有随手丢了——现在想来,从那一个决定开始,我的命运就改变了。
“回去之后,我见这玩意儿古朴精巧,当是有什么机关。但是研究许久,哪怕到了如今,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司徒琴最喜欢听故事,听得还津津有味。她听到这里,不由问道:
“那你都不知道怎么用,怎么知道这是个宝贝?”
金天南转过去,恭敬道:
“小的虽不知道这宝贝到底有什么机关巧妙,但是光是带着这个宝贝,就已经够我受用了。
“谢家主,两位小姐,你们拿着这个宝贝,有没有感觉周围的灵气更密集、更容易感知了?”
谢渊拿了一会儿,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这东西倒是像个魔方,看起来精巧的都不像此世的工艺,但又的确是件古物。
他已经暗运不灭金钟罩拿了许久,确定这东西没什么危险,便递给慕朝云。
慕朝云拿了会儿,眼中光芒微闪,没有说什么,也只是摇摇头,又递给司徒琴。
司徒琴把玩一阵,歪了歪头:
“没感觉有什么特别呀。”
金天南瞪着眼睛:
“怎么可能?”
他又将方块接过:
“按理说这方块周围,灵气会更加充裕……咦,这里的灵气……本来就比洛阳城其他的地方更足么?”
金天南有些惊疑不定道。
天地中的灵气,只有成为宗师、诞生灵识之后才能感知。不过此世大多数地方,灵气都十分稀薄,就算是洛阳这样的风水宝地,也只是稍微好一些而已。
但是在金天南此时的感知中,这书房的灵气显然浓得有些过份了。他进来之时谨小慎微,根本没察觉,现在才感觉出不对。
金天南抹了把头上的汗,赶忙道:
“应该是此地本身就是风水阵眼……?所以灵气更为充裕,而这宝物没法调动。若是谢家主不信,可以到其他地方,一试便知。”
谢渊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东西应该是件灵物,能够自然汇聚周围灵气。
然而星宇镖局内部已经被慕朝云设置了上品聚灵阵,这东西自带的效力还不足以在上品聚灵阵的基础上增幅,故而在这没显出特异来。
谢渊不置可否:
“你就是靠这发家的么?”
金天南一脸忐忑,他没想到这东西在这竟然根本没作用。既然谢渊他们在这里已经灵气充裕,那这东西的价值就大打折扣,真的能保下自己么?
他低着头:
“谢家主,正是这样。可能对您这样的天纵奇才、神仙人物来说,这件宝物不值一提。
“但是自那日开始,我将它放在身边,渐渐的身强体健,拳脚有力,在周围有了名声。后来我正式踏入武道,进境一日千里,居然越走越高,直到成为宗师才有些后继无力。
“而我的五个儿子,虽然外人给了金门五虎的美名,实际上资质都是平平。但我让他们从小就在这宝物的周围锻炼习武,也打下扎实的基础,个个都到了气血三变境。
“这才是我金门真正的秘密,不是什么上天眷顾——或者说也是,捡到这东西,就是老天爷对我最大的眷顾吧。
“现在,小的便将这件珍藏的宝贝献给谢家主,希望谢家主笑纳。”
谢渊看了眼这青色的方块,上面每一面都有若干整齐的缝隙,真是个魔方类的机关,可以拧动。
只是上面既无文字,又无颜色,不知如何破解。
他随意的拧了几圈,慢慢道:
“这宝贝既然如此珍贵,甚至有希望让你的儿子也出几名宗师,你也舍得送给我?”
金天南一听这语气,感觉有戏,心中大喜。
他低头道:
“小的已经靠这宝贝改命,不敢奢求更多。事实上,等我发现此物奇异的这么年来,我常常担心被人发现这个秘密,被人夺走这个宝贝,内心常常煎熬,几乎没有一个晚上睡得好觉。
“我知道这样的珍宝不属于我,它真正的秘密我无力发掘。也只有谢家主这样不世出的英杰,才配得上这宝物。它虽然汇聚灵气的功效对您不值一提,但我想它如此特别,真正的作用肯定对您有大用。”
谢渊也感觉这玩意儿能数十年不断的汇聚灵气,如同一个小型聚灵阵,却还只是它本身的属性,而不是它真正的秘密,的确是件奇物。
仅仅是附带价值就缔造了一个洛阳城第一镖局,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谢渊决定将其收下,点头道:
“既如此,那便多谢金总镖头的美意了。”
金天南一听,顿时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谢渊看着他,淡淡道:
“金总镖头,擂台上的事情,擂台已经解决,我谢渊不是小家子气的人。这事就这样。
“但这不代表我包庇于你,也不代表我赞同你的做法。我只是懒得去管我碰到的每一件事情。
“我已经问过,你们金门镖局虽然行霸道,但还没行邪道。武馆镖行竞争,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以势压人者,必被势压之。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金天南嘭的一声,直接跪下磕头:
“谢家主,小的明白。”
见一头银发的金天南底线如此灵活,谢渊皱着眉头,只是有些厌烦的挥了挥,道:
“你走吧。”
金天南如蒙大赦的离开了。
他从未有一次如此庆幸,庆幸自己兼并小镖局时都还是要讲大理扯大旗、签字画押讼师见证,总是符合规矩,不违刑律。
虽然靠着武力给的价格如同扒皮,但微妙的把握着让人能够接受的底线,不至于活不下去、鱼死网破。
天下武行,大到世家宗门,小到武楼拳馆,竞争之中其实都是如此。便是崔王谢三家之间,也是如出一辙——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等金天南走后,一直守在门口的谢灵韵又进来,好奇的道:
“他给了什么宝物?怎么他还兴高采烈的走了?”
“来看看吧,看你能不能看出什么来。”
谢渊拿着那魔方,和几女一起参详。
司徒琴和谢灵韵轮流拿着魔方乱转,然而这么多年来金天南不知道转了多少次,从来没有结果。
了许久不得其法,两女都有些气馁,就东西放在桌上:
“这根本就解不开嘛!”
谢灵韵嘀咕道。
司徒琴笑眯眯的:
“灵韵说的对。”
她望着谢渊,然后又望望慕朝云,微微撇嘴:
“你们已经有办法了吧?”
谢渊笑着摇了摇头:
“我是没办法。但我知道慕姑娘肯定有办法的。”
慕朝云抿着嘴:
“你这么信我?那我要是没解开,岂不是让你失望?”
“我相信你。”
谢渊微笑道:
“而且我刚刚看你神情,就知道你弄得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慕朝云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忽然听到旁边冒出一句:
“哟。心有灵犀呢。”
司徒琴似笑非笑,语气有些不善道。
谢灵韵本来听得两人对话,白眼都要翻到天上。突然见司徒琴发话,她立即眨了眨眼,退到一旁,从司徒琴那儿抓了一把瓜子,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谢渊赶紧道:
“哪里话,人各有长处,这些正是慕姑娘的强项。”
司徒琴轻哼一声,摆了摆手:
“行了,请慕姐姐大展身手吧。”
她不无酸意的说道,但也十分好奇。
慕朝云拿过魔方,眼神中微微亮起,忽而绽放如有实质的精芒。
她双眼不见瞳仁,只见一片白光,霎时圣洁的如同神女。
魔方自动漂浮而起,于空中飞速旋转起来。咔咔的机括声中,似乎机关渐渐被打开。
“这东西叫灵机锁,是上古的一种机关,不是用手拧的。只有用灵识,才能真正打开其中锁扣。”
慕朝云双目耀白,轻声说道。
谢渊三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怎么打都打不开。要知道金天南拿着这东西几十年,又是宗师修为,哪怕用穷举法,应该都将这东西试遍。
原来是用灵识来拧的灵识魔方。
这东西,哪怕知道解法,也只有慕朝云才能解开了。
谢灵韵不算,谢渊和司徒琴都还没打通天之桥,达不到灵识外放如同实质的程度。
需要双桥宗师才能打开的宝贝,到底是藏着什么秘密呢?
几人都期待起来。
片刻之后,一连串的机括声中,这灵机锁一震,忽而凭空展开。
一粒粒小方块紧紧的并在一起,竟然看不出丝毫的缝隙,仿佛天生就是完整的一块青铜板。
谢渊三人看着这青铜板,露出赞叹的神色。
“不愧是慕姐姐,真是聪明灵慧。”
司徒琴毫不吝啬的赞道。
慕朝云眼中白光收敛,平静的摇了摇头:
“只是凑巧见过罢了,算不得什么。”
“行了行了,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谢灵韵急急道。
她在这青铜板上面左看右看,两面都看过,然后一脸茫然:
“还是……什么都没有呀?”
谢渊也检查过,发现那上面既无文字,也无图画,一片空白。
他微微沉吟,这东西形成一块平板,如同古老的书册,应当是记载着什么才对。
他对比两面,发现朝外的那一面光滑无比,而里面则似乎微有起伏。用手触摸过去,能感觉到一丝丝的不平整。
是瑕疵么?
谢渊望着这精巧的灵机锁,缓缓摇头。
司徒琴也发现了这一点,若有所思道:
“这起伏……或能拓印出来看看?”
几人立即拿出香墨宣纸,研墨之后,将墨水均匀的涂抹在青铜板之上。
然而这材料看似是青铜,实则奇异非常,不沾水、不蕴墨,完全没法拓印。
他们又想说用泥土或者沙粒来拓印。然而那十分细小的起伏,仿佛材料本身的纹理,泥沙根本没法印出如此细微的变化。
几人一时犯难,还是慕朝云沉吟一下,道:
“看来还得用灵识来拓印了。”
“灵识?”
司徒琴讶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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