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不低头审视自己的错误,那就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家国大事是如此,生活琐事亦是如此。
随后,李翊陪着麋夫人一起用膳,吃完了她亲手熬得羹汤。
期间,李翊又问袁莹怎么样了?
这妮子自被李翊纳后,置入府内。
麋夫人胸怀大度,自然容得下她。
况袁莹还是袁氏嫡女,四世三公,这身份背景也由不得麋夫人不从,
加之她一直无出,心中有愧,所以袁莹的加入,她欣然接受。
“往事不可追,莹妹没了父亲,缺少安全感。”
“夫君有空,当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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麋夫人出言相劝。
李翊暗想此前,他亦建议老刘,厚葬了袁术,收拢人心。
袁莹作为袁氏嫡女,自己实不该冷落她。
且去看看也好,当即便道:
“罢,就依夫人之言便是。”
李翊出了书房,来到袁莹的房间。
见屋内还亮着,便主动上前。
下人见着李翊,正要通报,却被李翊拦住。
他自己悄声入了屋,见袁莹于灯下忙活着什么。
便温声问道:
“怎么还不去歇息?”
袁莹闻声一震,慌忙站起身,将手中的东西藏到身后。
转过来,见着李翊,吃吃道:
“您、您不也没歇息嘛……”
李翊微微一笑:
“有事路过此地,见你独自坐着出神。”
微微一顿,轻声道,“夜里风寒,怕你着凉。”
袁莹定了定心神,将手中的物什搁在了一旁。
“我这便回去,多谢先生挂心。”
袁莹虽被纳入府中,然并未正式过门,更未行房事。
主要还是因为她比起姊姊袁瑛,实在太小了。
至少得再等个两年才好。
李翊偏头一看,问:
“这是一枚剑穗?”
袁莹轻轻点了点头。
李翊望了片刻,忽而眉梢一扬,“这剑穗……”
于是也取下自己的佩剑,将剑上惯常系的剑穗取下,放在一旁。
两枚剑穗,看去竟几乎是一模一样。
袁莹主动开口解释道:
“先生救我出来的时候,我瞧见了先生的剑穗。”
“便记下样式,自己做了一个。”
李翊望着她的双眸,并未有话。
袁莹原本还算从容,被李翊这么盯着一看,倒有些脸热起来,支支吾吾道:
“……练女红时,随手做的,您别多心。”
李翊不置可否地一点头,没再追问。
又暗想这女子记性竟这般好,于是心念一动,道:
“汝可曾学过画画?”
袁莹点了点头,“幼时学过。”
“……善。”
李翊背着手,转身取出一张纸来。
平铺在案上,对袁莹道:
“我来说,你来画。”
袁莹有些发愣,怔怔问道:
“您要我画什么?”
“你只按我说的来画便是。”
袁莹只得硬着头皮,照李翊所言,提笔勾勒成画。
……
次日。
李翊为防夫人又说,便先用过午膳,然后才到书房处理政事。
一晌无人来扰,再从书案上抬起头时,窗外已是暮云镀金。
片刻出神,脑中的嗡鸣声愈显。
不觉伸手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忍过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
再睁开眼时,才觉流光飞逝,不知何夕。
于是,又提起毫笔,打算接着处理政事。
忽报刘使君造访。
李翊来停笔相迎,双方见礼过后,李翊邀刘备入书房叙谈。
刘备上下打量一眼李翊,出声问道:
“前日陛下赐军师金印紫绶,怎不见先生佩戴于身?”
李翊解释道:
“翊窃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水必湍之。”
“金印紫绶,非三公、四方将军等高官不能佩戴。”
“翊不过一军师中郎将,忝一小官,功勋微薄。”
“何得以与主公同配金印紫绶?”
老刘的汉左将军是有资格配金印紫绶的,但李翊目前的地位是没资格带的。
也不知天子赏赐他这东西是何用意。
虽然老刘可能不会在乎这个,但如果自己佩戴在身上,出入左右。
难免会有些不合适,索性直接放在家里。
刘备闻言,却只是欢声笑道:
“昔管仲相齐,一则仲父,二则仲父,而桓公为霸主宗。”
“今子玉甚贤,我能用之,其功名独不在我乎!”
“这金印紫绶乃天子所赐,既然子玉有此勋著,尽管佩戴便是。”
话落,对一旁的桃红说道:
“取,将金印紫绶取来,让你主人戴上。”
桃红闻言亦是欣喜,喏喏而退。
李翊倒不甚在乎这个,将昨晚袁莹连夜画好的图纸取出,交给刘备。
“此物本是想待匠人打造完成之后,再拿给主公看。”
“既然主公来了,便先试看一下也无妨。”
哦?这是……
刘备接过图纸,总共两张。
第一张画的是马鞍。
“此为高桥马鞍。”
李翊在一旁为刘备做介绍。
这个时代是有马鞍的,但大部分用的都是软马鞍。
虽然在西安出土的墓画中,有骑射图,被人猜测西汉时便有高桥马鞍。
但经过考证,那是软马鞍,而非高桥马鞍。
高桥马鞍是在魏晋时期才出现的。
高桥马鞍的出现,对于骑兵而言是划时代的存在。
它比马镫更加重要,真正能够使骑兵做到在马上冲锋刺杀时,不容易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而马镫它只是提供了横向的支撑点,却没有提供纵向的支撑。
马镫固然重要,它能够帮助骑士借用腿部力量,提供横向支撑。
但是如果没有马鞍,骑兵照样无法有效近战杀敌。
而在有了高桥马鞍提供纵向支撑之后,就需要好的马镫来将它的作用最大化。
于是,李翊又将第二张图纸交给刘备看。
“此为双马镫。”
网上常有一个误传,说三国没有马镫。
但早在西汉时期,就已经有马镫的存在了。
依然是考古发现,在西汉的画砖中,找到了使用马镫的骑手。
不过直到汉末三国,依然是单马镫,并未出现双马镫。
单马镫就是垂在马鞍的一侧,主要用来上马,对骑兵作战并无太大帮助。
但你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双马镫比起单马镫,并不难想出来。
为什么古人发明了单马镫后,要等几百年后才发明出双马镫?
这就得和李翊前面那张高桥马鞍的图纸联系在了一起了。
没错,高桥马鞍是在魏晋时期出现的。
而双马镫根据考古,最早也是出现在西晋到南北朝期间。
它的出现,就是为了配合高桥马鞍,方便骑兵作战。
若不然,没有能够提供纵向平衡的马鞍。
即便是双马镫,也至多只能帮助骑士上马,作战时骑士依然很容易落马。
曹操的虎豹骑,是标准的近战具装骑兵。
而高桥马鞍就是为了配合具装骑兵而发明的。
而双马镫的出现,则是进一步加强具装骑兵的作战能力。
“此前骑手马上作战,多抓马鬃,双腿夹腹,以致自身不易落马。”
“若能使用这高桥马鞍,配双马镫,必能极大加强我等骑兵作战的能力。”
李翊深入浅出地为刘备介绍了这两样东西,对骑兵的战力提升。
“如今随着我徐州与辽东互通贸易,置购战马。”
“骑兵的组建提上日程,这马鞍马镫也该拿出来了。”
李翊为什么不早一点拿出高桥马鞍与双马镫出来?
因为技术这种东西,是没办法做到垄断的。
尤其像马鞍、马镫、曲辕犁这种军用、民用的物件。
只要用了一段时间,百分之一百会传到其他地方去。
就拿这曲辕犁来说,李翊只用了一年多,就已经听说别的郡县已经有人开始使用了。
当李翊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波澜不惊,因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一项新兴技术,且门槛并不是很高的情况下,它的传播是必然的。
对此李翊看得也很开,
天下分久必合,久合必分,早晚一统。
既然都是汉民,他们能够拿去,改善民生,又有何不妥呢?
不过此刻作为刘营重臣,李翊也必须拿出相对应的措施来。
那就是不把这些技术一次性全部拿出来。
如果一次性全部拿出,的确能够造成一段时间的科技碾压。
但如果碾压程度,做不到马上一统的话。
那别的地方学去,就是必然趋势。
而冷兵器时代,无论如何就是不可能做到快速平推。
这是由生产力决定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一项一项的拿出来,打一个时间差。
先用科技树造成碾压,尽可能多的将这项技术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之后,才推出新的技术出来。
“……好啊,军师真不愧为天下奇才啊!”
刘备见此大喜,即图纸收入怀中。
“之后吾便命匠人打造,连夜推广至骑兵编队之中。”
李翊谏言道:
“此物虽好,然成本也大,只先用来武装精锐骑兵才好。”
微微一顿,又接着补充道,“武装好的骑兵,若非战事需要,切忌将此物泄露出去。”
虽然技术传播不可避免,但人为干预,能延长一段时间就延长一段时间。
可别到时候闹哄哄上场,到头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先生放心,备理会的。”
虽然图纸有了,但毕竟此物新鲜。
能工巧匠从零开始打造,也是需要时间的。
正聊时,桃红已将金印紫绶取来。
刘备即让李翊戴上。
李翊无奈相从,将紫绶环在腰间。
又将金印放在案上,道:
“主公觉得如何?”
刘备绕着李翊转了一圈,反复打量。
旋即拍手感叹道:
“诶呀呀!”
“先生一身风华,有如扶桑初日升。”
“美哉,美哉!”
老刘的私下爱好就是穿美衣服。
李翊本就身形修长,穿着鹤氅,配上紫绶,更显贵气。
李翊暗想老刘自己也配有紫绶。
他该不会是把自己当模特了,拿来作自我参考了吧?
果然,刘备在打量完李翊之后,竟真的自己也束了束紫带,似非要弄整好不可。
李翊有些无奈,只好暂时跟老刘当外衣模特了。
忽然,一名下人来报,曹使求见。
“曹操的使者?”
刘备正在整衣冠,闻得此言,倏地眉头一皱。
又将目光看向李翊,李翊道:
“且去看看再说。”
刘备从其言,与李翊一同去了驿馆,接见曹使。
曹使直接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说明了曹操已经屯兵淯水,打算出兵南阳,攻打张绣的事了。
刘备颔首,又问曹使还有没有别的事。
曹使答没有。
刘备便命人将曹使请下去,好酒好肉好生招待。
旋即又回头问李翊道:
“曹操专程派人来,就是为了告知我他将用兵宛城,何也?”
刘备暗想曹操应该不会这么尊重自己,打个仗还专门知会自己一声。
李翊说道:
“必是曹操知我等与刘表有来往,担心我等插手南阳事务。”
“彼大军出征,若我等使君攻其兖州。”
“则曹操腹背受敌,不得不撤军,重蹈昔日伐徐州之覆辙。”
刘备似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也难怪,曹操之前已经被偷袭过兖州一次了。
当时他是东征,现在往西南方向打,也怕徐州背后给他来这么一刀。
“军师如何看?”
刘备问。
李翊背着手,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
“刘表纳张绣于南阳,用作荆州荫蔽。”
“本就威胁到了颍川,曹操对南阳用兵,是在情理之中。”
“这件事,不在乎我徐州态度,而在乎主公你的态度。”
我?
刘备一挑眉,问军师这话何意。
“刘表与我等互有贸易往来,明面上仍算是盟友。”
“而曹操也与我等有盟约,相约将来共抗袁绍南下。”
“如今曹操对刘表用兵,主公认为是曹操对徐州重要,还是刘表对徐州重要?”
李翊循循善诱,向刘备发问。
刘备沉吟半晌,转而看向李翊笑道:
“先生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问我?”
李翊却道,“翊愿闻主公心中之所想。”
刘备背着手,正色说道:
“曹操与我同处河南,据守黄河。”
“若按军师此前分析,袁绍不出两年,便要对南方用兵。”
“以我徐州之力,断难独自抵挡河北大军。”
“而曹孟德不甘于袁绍之下,肯定会与我们站在同一战线。”
“此可以为引援之力。”
微微一顿,又将话题转到刘表身上。
“刘景升虽坐拥荆州,带甲十万,战船上千。”
“然其始终不愿发兵对外,今招张绣于南阳,便是佐证。”
“若是将来袁绍用兵南下,备断言刘景升会坐山观虎斗,断不会与我徐州同仇敌忾。”
“所以是曹司空,还是刘荆州,备想答案已不言而喻。”
刘备接着分析道:
“备以为,在这件事上,我徐州的态度,最好就是不插手此事。”
“任其两家自行解决便好。”
在刘备看来,曹操是将来对抗袁绍的重要盟友。
他们刚刚联手击败了袁术,证明了两家合作的可能性。
将来面对更加强大的袁绍,无论是曹操还是刘备,都不能缺少对方的力量。
至于刘表,刘备与荆州互通贸易。
本来也没什么大的矛盾,也犯不着在这件事上去得罪他。
所以直接置身于外,是刘备认为最好的处理方式。
“不知军师以为如何?”
刘备又问李翊的意见。
李翊此刻却并未马上作答,反而沉思了许久。
迟迟未对此作出答复。
刘备感动有些奇怪,军师平日做事一向果决。
怎么在这件看起来最好解决的事上,反而踌躇不定?
“莫非军师有不同意见?”
刘备试探着问。
李翊摇了摇头,“不,主公适才分析的利害关系,翊认为并无不妥。”
这……
刘备更加感到诧怪,继续追问道:
“既然军师对此,并无意见。”
“那即招那名曹使过来,告知其我徐州态度。”
“军师看是如何?”
刘备相信,
曹操派使者来徐州,最想要的态度,也就是徐州不会插手此事。
而刘备也确实打算这样做。
“不!!”
李翊出声打断刘备的决定,终于开口道:
“翊以为我等不应该在此事上,持观望态度。”
“军师这话是何意?”
刘备一愣,心中扬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曹操兵进淯水,攻打张绣。”
“我们应当支持他。”
嘶……
刘备倒吸一口凉气,对李翊这个决定安排感到无比的吃惊。
“军师希望我徐州出兵,插手此次南阳战事?”
刘备也算了解李翊的了,他的诸多安排,刘备都能够理解。
但唯独这个安排,刘备理解不了。
南阳远在荆州,他徐州派兵过去,得耗费多少钱粮。
从中又能得到多少好处?
李翊作为大战略家,又怎会提出如此弊大于利的建议?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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