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李翊一怒,山川化焦土,弹指繁华百年归诸
却说袁术心灰意冷,提着剑,走至舒劭面前。
舒劭,字仲应,是袁术任命的沛相。
负责帮助袁术统沛国南端的诸部县城。
然自曹刘大军南下过后,沛相郡城相继沦陷。
舒劭亦只能回到袁术身边,他是一个高尚君子,是袁术营中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历史上,便是他擅自做主,把袁术的军粮拿去救济百姓了。
最后被袁术查出,也是坦然赴死,并扬言说:
“我知道自己会死,但我一人的死,却可以救活千万百姓,值了!”
袁术被舒劭感动,最后并没有治他的罪。
这也是骷髅王临死之前,所干的唯一一件人事儿。
“诸将皆去,卿何以独留?”
袁术凝着眸子,按剑望着舒劭。
舒劭叹一口气:
“危难之际背主而去,非人臣之所为也。”
“今曹刘大兵压境,主公可自小门而出,走肥水,去往庐江。”
庐江目前是刘勋的地盘,刘勋也是袁氏的门生故吏。
此前袁术给孙策开空头支票时,就说你打下庐江,庐江就给你了。
最后袁术食言,交给了刘勋。
眼下大势已去,似乎只能是投靠刘勋了。
袁术又问舒劭道:
“吾去庐江,仲应何往?”
舒劭正色道:
“我自去城头抵挡曹刘联军,明公可速去。”
袁术闻言大喜,上前握住舒劭的手,说道:
“仲应,君欲独享天下重名,不与吾共之耶?”
舒劭又是一声长叹:
“今甲兵不完,城郭不坚,军不经练,粮不继日。”
“江淮间空尽,人民相食。”
“公可速去,不必以劭为恋。”
袁术谢过,即去了内室,见到诸妻女儿女。
他有妻妾百人,独以冯方女为宠。
史书载其天姿国色,避乱于扬州。
袁术后将之纳入宫中,倍加宠信。
除妻妾外,另有一子二女。
独子袁曜,已战死钟离。
只剩两女,皆未及笄。
一女后来嫁于孙权作妃,另一女则嫁给了袁术心腹部将黄猗为妻。
“……父亲。”
二女见着袁术憔悴的模样,俱是心疼不已。
她们敬爱自己的父亲,是父亲给了她们锦衣玉食的生活。
即便如今已如此落魄。
袁术见着二女乖巧的脸蛋,一想到一旦城破,必为贼兵所辱。
不禁悲从中来,放声痛哭。
二女见状,亦心生凄怆,抱住父亲,一起哀声痛哭。
有哪个老父亲,舍得见自家好白菜被猪拱呢?
更何况,一旦城破,贼兵杀进来,就不是单纯拱白菜那么简单了。
是极有可能变为泡芙。
这毕竟是封建时代,亡国女子的命令大抵如此。
沙沙沙……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乃部将黄猗领着十数兵卒赶到。
黄猗到来,偷偷瞥一眼袁术女儿,旋即单膝跪地,拜道:
“明公!曹刘联军已经在攻打城门了,不日便要破城。”
“舒相已经领兵前去抵挡,只怕难以久持。”
“请容末将护送明公出城!”
袁术乃伸手擦了擦鼻涕和眼泪,望一眼黄猗。
此刻自己已经众叛亲离,无所可依。
现在只能是把期望寄托在这位黄将军身上了。
“黄将军忠义可嘉,我知你爱慕小女,但护送我等至庐江后。”
“我自将小女下嫁于你为妻。”
黄猗闻言大喜,连连顿首谢恩。
袁术这也是无奈之举,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收买人心的手段了。
随后,袁术命人开始收拾包裹。
众妻妾俱是将袁术围住,苦苦哀求,带她们一起走。
像她们这种稍有姿色的女子,若是沦为阶下囚,下场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跟在袁术身边,至少每天能够锦衣玉食。
黄猗在一旁劝道:
“明公,此次出城,宜当轻车简行,不宜带上太多人。”
言外之意,这些女子俱是累赘。
带在身边,无疑会拖后腿。
袁术亦是心如刀绞,抱住众女,柔声安慰道:
“吾亦想带诸位爱妾走,奈何时势所迫,无能为也。”
众女放声痛哭,凄婉哀鸣。
袁术无奈,只带了最宠爱的爱妾冯方女,和另外三名美妾,以及两个女儿。
便匆匆收拾东西,跟随黄猗走了。
另一边,由于寿春城极大,曹操、刘备各领一军攻打城门。
李翊亲自带着赵云、许褚,各领健儿五百人,攻打城门。
由于许多将校兵卒都已经潜逃出城,未有逃走的,也都放弃了抵抗。
所以城门很快被攻破。
进门之后,倒也没遇着什么兵卒抵抗。
李翊回首冲诸将士吩咐,“严禁扰民,严禁淫人妻女,严禁抢夺他人财物。”
凡有违令者,悉数问斩。
众将士领命,跟着李翊有条不紊地进了城。
赵云在李翊身旁,询问道:
“今寿春城破,可否先请主公进城?”
李翊正色道:
“寿春城方破,人心不宁,城内鱼龙混杂,不轨之人甚多。”
“待安定好后,请主公进城才好。”
赵云想想也是。
何况主公大军屯于城外,冒然带大军进城,只恐扰民,还是先处理完城中事务为善。
未行两步,遇着一军。
乃沛相舒劭也。
许褚见其拦路,欲命弓弩手射之。
却被李翊伸手拦住,主动开口询问:
“在下李翊,未请教先生大名?”
舒劭自报了家门。
李翊叹道:
“原来是舒公,今百官俱走,不敢抗我王师。”
“公领一支偏师,尚敢来此拒我,乃忠臣也。”
即命人赏赐舒劭金银绢帛。
舒劭躬身谢过,领军向李翊投诚。
“子玉先生进城之后,与民秋毫无犯,邵感激之至。”
舒劭欠身向李翊行礼。
李翊便问舒劭寿春城的府库在哪里,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舒劭如实答了。
李翊当即从身上取下一令牌,交给许褚,道:
“仲康,汝持我令,按这位舒先生所言明的地点,去接管城中府库。”
“未有我之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取分毫,有违令者,立斩不赦。”
“喏!”
许褚双手接过令牌,转身离去。
李翊又面向舒劭,冲他笑道:
“舒公,可否领我去袁术宫殿?”
舒劭感念李翊之德,便领着李翊去往了袁术的宫殿。
赵云即数百随从,俱在身后跟着。
袁术的寝宫富丽堂皇,方一进殿,便听得阵阵哭泣之声。
李翊循声而去,只见百十名貌美女子,各自掩面而哭。
见着李翊即数百名面色凶恶的武士,俱是吓得容失色,尖声大叫。
李翊一问舒劭,方知这些人都是袁术的妻妾。
因袁术走的匆忙,未能全部带走。
李翊大声说道:
“诸位夫人莫哭,吾乃徐州军师李翊也。”
“我军到处,与民秋毫无犯。”
“只要诸位夫人好生配合,我保管城破之时,尔等无虞。”
李翊面色温和,翩翩君子。
在一番好言劝抚后,众女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李翊目光逡巡一圈,最终落在了一名身穿淡紫罗裙的女子身上。
古代,紫色是非常难染的颜色。
所以紫色往往象征着尊贵,金印紫绶便是这么来的。
一般的贵族都会选择穿紫色。
此女能穿紫裙,说明她的地位不低。
李翊上前,温声问道:
“请教夫人芳名?”
那女子冲李翊端方行了一礼,声音泠泠,有如清溪漱玉。
“贱妾名董绾,本住庐江,因袁术看上贱妾姿色,故被他霸占了,纳于宫中。”
唔……
直呼袁术大名了,切割的很快啊。
李翊虚扶她一把,又问她袁术现在何处。
董绾如实答,已经潜逃出城了。
赵云走上前,说道:
“袁术必未走远,请容末将去追。”
李翊并未着急回应,又问道:
“汝可知传国玉玺现在何处?”
董绾摇了摇头,泪眼婆娑,“贱妾不知。”
“只是玉玺贵重,袁术向来不离身边。”
李翊背着手,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
“……这样,我与子龙一同去追袁术,其身后之事不可不慎。”
赵云虽不明白李翊指的身后之事是什么。
但他竟不惜亲自去追袁术,说明此事肯定干系重大,当即抱腕道:
“是,末将这就去准备。”
话落,
赵云转身离去,点了数十云骑,又备上一匹骏马,来迎李翊。
李翊转身正要走,那董绾忽的杏眸一眨,竟上前一把抱住了李翊的腰肢。
瞧着好似要哭,“呜……李先生……妾身命苦……”
原来这董绾知李翊是徐州高层人物,年轻又握有大权。
如今城池将破,与其沦为阶下囚,不若抱紧一条大腿。
赵云见此,又惊又怒,厉声喝斥道:“大胆!”
正欲上前扯开董绾,李翊却挥了挥手示意赵云不必如此。
他轻轻拍了拍董绾的发顶,又取出一张手帕递给她。
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珠,故意叹道:
“我听闻袁术在宫中时,生活奢侈荒淫,挥霍无度。”
“宫中之人皆穿罗绮丽装,不知这寝宫中可还藏有金库?”
董绾黑眸一亮,当即明白李翊用意。
泠音清脆,急急喊道:
“有有有,若蒙先生不弃,妾身愿带先生去看。”
嗯……
李翊满意的点了点头,跟聪明人交谈就是轻松。
“不必了,我还要去追袁术。”
“此事就交给夫人,待我回来之时,我希望夫人能将袁术所藏之金库,尽数点出。”
“……翊感激不尽。”
最后一句落得却是深沉。
董绾知这是一个表明态度的好机会,连连欠身答应。
于她们而言,就算知道金库在哪,一群弱女子又能跑去哪里呢?
怕不是刚走两步,便被人逮住,落得个人财两空。
与其冒险出逃,不若卖弄姿色,祈盼被一个达官贵人看上。
总好过为底层兵士所辱。
索性她们运气还不错,遇上了李翊。
年轻又身居高位,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比袁术那个没良心的强上不少。
李翊命田豫领五百甲士进宫,在此守候诸女,任何人不得惊扰。
董绾等女见田豫等众,俱是各司其职,对她们没有丝毫冒犯。
乃知李翊确实说一不二,是个实诚君子。
遂都放心地去各自小金库,将里面的金银珠宝,尽数取出。
不表。
……
话分两头。
却说袁术领着妻女,跟着大将黄猗,一路南逃,准备前往庐江投靠刘勋。
由于是带着家眷,且有女眷,所以也走不甚快。
车驾一路行至一小坡,忽闻得一阵喧哗声。
袁术似惊弓之鸟,喊道:
“莫非贼兵追来了?”
黄猗出声道:
“声自前来,敌自后追。”
“如何是贼兵追来?”
正惊疑之际,只听得一阵呼喊,数名头裹巾布的贼人,手持砍刀,从树林中窜出。
“……是、是山贼!”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唬得冯方女,连同袁术二女俱是尖声大叫。
黄猗慌忙拔剑,领着众人围成一个圈,将袁术等人护在中心。
众山贼也不妄动,静静地等候他们的贼头出来。
“……哈哈哈。”
一阵笑声自人群中传来。
一员粗犷的汉子,手提砍刀走出。
“苍天有眼,竟在此地遇着袁术了。”
“此乃天所以将汝赐之我也。”
袁术只觉声音有些耳熟,忙起身探头去看,顿时大惊失色。
这山贼头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都尉张闿。
“张、张闿?”
袁术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说道:
“汝不是被我派去刺杀刘备了吗?”
“怎会现身于此地?”
张闿闷哼一声,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狞声道:
“我呸!”
“汝欺我为三岁孩童耶?”
“那刘备身边猛将如云,出入皆带随从,更别说徐州识我者极多。”
“我除非是害了癔症了,才敢去刺杀于他。”
“当初我流亡至淮南,投至汝之麾下,本意是怕遭到曹操报复,寻求庇护。”
“不想你这厮竟安排如此九死一生的任务给我。”
“我自料不能刺杀刘备,若回寿春,必遭汝之责难。”
“故而带了心腹部众,在此落草为寇。”
“哼哼……”
说到这儿,张闿反倒笑了。
这些天他也听说了,袁术亲领大军,于徐州军大战于涂山。
最后落得大败。
不想才没过几天,袁术竟已落魄到身边只几十人众。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啧啧,袁公路,今日之事如何?”
张闿狞声笑道,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袁术身后众女。
众女无不胆战心惊,各自抱在一起,面露惶恐之色。
袁术此刻已经病重,再无一点往日的骄傲之色,道:
“张都尉,你说的对,从前是我袁术对不住你。”
“如今我已无力再统淮南,料你也无法再搅动风云。”
“不如看在你我二人从前共事一场的份儿上,各自退一步。”
“你放我过去,我送你钱粮,如何?”
张闿闻言大声笑道:
“我若劫了你的车驾,你的钱粮不也尽数归我了吗?”
袁术闻言大怒,心中大骂张闿真是个财迷心窍的蠢货。
黄猗拔剑在手,冷声喝斥道:
“你军虽众,然我等若以死相拼,你也未必便能讨得便宜!”
张闿见黄猗欲作拼命之状,暗道也是。
反正都已经落草为寇了,犯不着为了一时之气,与袁术搏命。
便示意众人后撤两步,说道:
“放你过去也行,可将钱粮留下!”
袁术同意,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只能用钱消灾了。
袁术命人将钱粮取下,送给张闿。
“现在钱也拿到了,可以放我过去了吧?”
袁术再次出声询问。
张闿打量一眼袁术身后的冯方女,早就听闻此女有天姿国色。
今虽未施粉黛,仍觉艳丽非常。
“放你过去倒也可以,只是咱们兄弟窝在山头里,着实闷得紧。”
“可将女眷留下,为我众兄弟解解烦。”
“哈哈哈……”
此言一出,群贼无不大笑。
袁术大怒,方知张闿并无诚心和谈。
“黄将军,可速击之!”
袁术扬鞭一指,下令进攻。
黄猗暴起,领着众将士与张闿等人混战在一起。
“袁公,可先带着女眷走,莫要落入贼寇手中!”
黄猗出声大喊,里面尚有他的未婚妻,可不能为贼所辱。
袁术亦觉刀剑无眼,此地不宜久留,即命车夫,迅速驱车,自东南方逃离。
一连赶了半个时辰的路,才将张闿甩在身后。
身边虽没了贼寇侵扰,但也没了黄猗护卫。
袁术又累又饿又乏,即命庖人生火做饭。
由于是轻车简行,本来就没带多少钱粮。
之前被张闿敲诈勒索,混战之中,又丢失了不少财物。
如今军中已只剩下麦屑三十斛。
庖人将之做成粥,送给袁术喝。
袁术口渴难耐,接过粥碗便大口吞咽,只一口便吐了出来。
“……咳咳。”
袁术狂吐不止,“此麦屑粥实在难以下咽,当为猪食,何得人饮?”
话落,又命庖人取蜜水过来解渴。
庖人睨他一眼,淡淡道:
“淮南饥困,人民相食。”
“只有血水,安有蜜水?”
袁术见一个厨子竟敢这样跟自己讲话,不觉气填于胸,吐血不止。
“……袁术至于此乎!!?”
袁术大叫一声,双眼一黑,吐血而死。
众女见袁术倒地,俱是哭出声来,又惊又怕。
两位女儿上前,轻轻推搡一下袁术,又把起脉搏,再无任何跳动。
乃确认其果真身死。
曾经虎步淮南,傲视群雄的袁公路,由此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落得如此下场,令人唏嘘。
袁术的灭亡,是因为他女人多吗?
不是,晋武帝身边女人更多,羊车停哪他睡哪。
那是因为袁术生活奢侈吗?
乾隆皇帝生活比他更奢侈。
那是因为袁术不会打仗吗?
毕竟他几乎屡战屡败。
但孙权比他更不会打仗,而且在战绩不佳的情况下,还热衷于亲征。
以上三点,或许都是袁术灭亡的原因之一。
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袁术不会用人。
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曾经问过管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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